场来去匆匆的太阳雨就停了。 更气了。 下雨时没觉得如何,雨停了反倒蒸腾起一股土腥味,又热又闷。 阿青回河边捡她削的鱼叉,发现另一丛灌木的阴凉底下,聚着好多条鱼。 没报什么希望地瞄准其中最大的一条,下方一两寸的位置,狠狠扎下。 鱼太多,瞄准的那条游走了,扎到了别的。 两条一拃多长的鲤鱼,一前一后,贯穿在了树枝上。 青黑色的鱼脊,银鳞红鳍,口旁长须。 真丑。 比舅母刚生的小表弟还丑。 丑得腹痛愈发厉害。 “阿青?” 马蹄声响,阿青听到了卫青的声音,抬眼去找,发现他骑着马,背着装有简牍的包裹,正在向她跑来。 腹下疼得痉挛抽搐,阿青抽了口气,蹲下蜷成一团。 卫青策马赶来,飞快下马,抱起她离开岸边,问她受了什么伤,能不能上马。 阿青疼得脸色煞白,他体温高,下意识往他怀里贴,揽住了他的头颈,迷迷糊糊地回答伤在腿脚。 腿脚受伤不好骑马。 卫青找了块平整的地方,放下她,矮身跪坐,捧着她的腿脚检查。 有些细碎划痕,没有大的伤口,不应该这么疼。 莫非伤到了骨头? 他告罪一声,把着她的足踝,摸她双腿胫骨,由下到上,一直到膝盖,也都好端端的。 那怎么会流这许多血? 他送信回来,远远就看到了阿青,才要凑近些和她打招呼,却发现她裙衫湿透,形容憔悴。 本以为橘红色的下摆分明是鹅黄色,水渍晕染淡化的粉红血水淋漓而下,她面容亦十分痛楚。 那一刻他恨不能胁下生翼,直直飞到她身边。 腹中疼痛稍微好些,阿青歪着头看卫青,疑惑道: “我疼在五脏,你掰我膝腿摸甚么?” 她问的时候没多想,卫青原是急着看她哪里受伤,也没多想。 两个没多想凑在一起,引得卫青记起此前情急之下的轻浮孟浪,头颈涨得通红,讷讷不得言: “阿青……我……” 又想对适才的冒犯致歉,又想细问她哪里难受,又想追究她身下仍在随水流洇开的血迹来源,千思万绪,不一而足。 阿青见他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好笑,念及傅母说过“吃饭咬到面颊就是馋肉了”,大方地把腿伸给他,哂道: “可怜阿青,多久没吃着烤羊腿了,拿人腿解眼馋。给你,摸罢。回去烤一只分予你。” 卫青红得头顶都要冒烟了,哪里敢再上手! 倒是阿青发现了她的腿颜色不对——她在水里泡得不久,伤口沾了些细碎泥沙,就算干了也该是泥土色,腿后面哪里来的殷红淡粉? 这才看见腿底下的裙裾,湿淋淋流着的,不是河水,是血水。 一惊之下,腹痛卷土重来。 蜷缩起来时痛得没那么厉害,她又把自己卷起来,急得卫青不知所措。 卫青没来时,她也是又疼又冷,可是好像没那么厉害,咬紧牙关抗一抗就过去了。 卫青在身边,腹内疼痛与身上寒冷,都变作狰狞魔怪缠绕着她,须得他抱一抱才好。 她咬着嘴唇,将苍白的唇咬出几分血色,杏眼含露,委委屈屈地叫唤: “河水有毒!我吃了几口,腹痛难忍,不是要死了罢?” 卫青脱口而出: “不是!” 他看见了因天气闷热,聚在水边,扑腾上岸的几条鲤鱼。 鱼日日吃这些河水尚且无事,阿青吃了几口定然也不会中毒。 她的衣料裹上来的水流干了,身下裙摆的血色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刺目。 把她抱在怀里,握着她冰凉的手,给她取暖。 她身上半干不干的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带着她的体温,好像随时会冷下来。 想要把她抱上马,回府里喊人,她却不许。 她眼周红了一圈,眼里也有血丝,水光盈然,不知道是哭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专注地望着他,说道: “阿青,我好舍不得你。” 卫青用力抹了一把脸,柔声哄她: “不会有事的,阿青。你还是小女郎呢,还没长大。日后嫁个诸侯王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