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中等他们了，小院的桌上还放着些热气腾腾的糕点和粥。

赵杭径直坐下，萧鸣珏紧随其后。

“如何？可有收获？”顾嫣边替赵杭布菜，边问道。

赵杭将先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顾嫣。

顾嫣性情温柔，与赵杭冷硬的性子几乎是天差地别。萧鸣珏还以为顾嫣会劝赵杭再查一番，这样他便能多出时间来想法子救下柔冥。

不料顾嫣却只是轻叹一声，说道：“趁热吃吧，在外面奔波一日也累了。”

萧鸣珏垂下头，边吃边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救下柔冥——柔冥绝对不能死。

再与赵杭做交易吗？可，除了凉州军晌一事，他唯一剩下的筹码便是——，那也是他最后的底牌，若过早抛出来，怕是会乱了整盘赌局。

“我今夜要不要把药给柔冥送去，万一他死在狱中也不好吧？”萧鸣珏还是想先与柔冥见一面再说。

赵杭从甜得发腻的糕点中抬头，眼神轻飘飘地扫过萧鸣珏，嘴角微微勾起个弧度，笑道：“也行，我可不想人还没审就先死了。”

顾嫣担忧地看着萧鸣珏消失的身影：“杭儿，你信柔冥的那一番话吗？”

赵杭沉默几瞬，说：“阿姊，如今已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了，是凉州百姓，是监军使，是皇上信不信的问题。”

顾嫣的叹气声飘散在风中：“是啊，凉州的人太杂了，柔冥留在凉州，终究是个隐患。”

牢狱的环境总是潮湿阴森，凉州大狱自然也不例外。狱卒在通道口给萧鸣珏指了指道：“走到尽头便是。”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萧鸣珏心里忽然涌上模糊的不详之感，但柔冥服药要紧，他没空想那么多。

柔冥是单独关在一间，厚重的铁链缠在他双足处。凉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咳嗽声断断续续地回响在这片不大的地方，

“你，咳咳——来作甚——？”柔冥半靠在墙角，边咳边道，“赶紧走，别跟我扯上关系，赵杭不会放过我的。”他声音愈发沙哑。

萧鸣珏将药包和一壶热水塞进去，没好气道：“你每日的解药，赶紧吃了。我会救你出去的。”

柔冥却没接过，转头对他露出个自嘲的笑：“何必呢？咳咳——早晚都是要死的。赵杭不会——咳咳，放我活着离开凉州，我知道，她，咳咳，对柔盛恨之入骨。”

萧鸣珏压低了声音，微怒道：“柔冥，你的命是我娘用命换来的。所以，在我救你出去之前，你得给我好好活着。”

柔冥突然笑出声，边笑边咳，仿佛要将肺部都咳出来：“琢之，算了，我想下去找我娘了。”他脸上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萧鸣珏气得想进去扇他，却被坚硬的铁门拦住，他只得在外面压低声威胁道：“你信不信，你要是先死，我就把姜宽送下去陪你。”

柔冥整个人气息一变，虽然看上去还是病恹恹的样子，但语气里骤然染上几分警告：“别动姜宽，若不是他，我早死了。”

“所以在我没救你出来之前，给我好好吃药活着，不然你就等着和你的救命恩人一起手拉手走黄泉路。”萧鸣珏撂下最后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柔冥目送他远去，苦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好弟弟，还真是没变啊。他有些艰难地拿过门边的药包，就着萧鸣珏带来的热水咽了下去。

至少，不能让姜宽出什么事。就算赵杭要杀，杀他一人，足矣。

“那军医所的元戎探子如何解决？我再去军医所探查一番吧。”顾嫣和赵杭围坐在小桌前，月色洒满两人身上。

赵杭撑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倦：“不必，凉州如今已经被我封起来了，进得来出不去，探子只要在凉州活动，必定会露出马脚。”

“阿姊你好好休息便是。”

赵杭忽地又想起什么，若有所思道：“阿姊，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说，就算元戎有人得了我左肩有伤的消息，他会把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吗？连派出的杀手——甚至不是来杀我的，都知道。这不是很容易暴露探子所在吗？”

顾嫣伸手替她揉了揉手上的穴位，温声道：“或许那派出杀手之人便是探子的幕后之人，都是同一人手下，互通消息也是正常的。”

赵杭仍是摇摇头：“不对，那批杀手是来杀萧鸣珏的，他们没必要知道我左肩有伤的消息。这反倒像是，想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告诉我军医所内有元戎探子。”

顾嫣微微蹙眉：“按你所说，这反倒像是，借刀杀人。元戎皇子间争得你死我活，想借你的手清扫敌手势力，也不是不可能。”

赵杭一震：“这手法，像是丹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