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宁才是坐车要回自己的家去,这陈大人又是在那里等着的。 正好,陆世宁确实有事要与他商议。 十焉和四以备好了饭菜,陆世宁见着夜渐黑了,让十焉多点了两盏灯来。 就陆世宁和陈知府在这吃饭,陆世宁只说,他近日胃口不好,都是几样清淡的小菜,没什么好的吃食,希望知府大人不要嫌弃。 他想着,陈知府是有事要来跟他说的,瞧他今日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公事上他都只听了陆世宁的建议。 “先喝点热酒吧,生暖的。” 陆世宁给他倒了酒,想着他今日这般来,不知道回家去看了没有,这堂弟出了事,想着,他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十焉又端了做好的羊肉汤来,里面加了点红枣人参,是为着给陆世宁补身体的。 “陈大人来找我,是还有话说?” 陆世宁又给他舀了一碗热汤,只是,陈知府都没动筷,是嘴里没味。 “陆大人这几日公堂审案,是料理了我这堂弟的事,我想来,也是无颜做官了的。” “这同僚里,有多少人还都在看笑话呢。” 陆世宁才放了筷子,又喝了杯酒,说着都是公事公办,若是陈知府要来记恨他,他也没什么话说。 “陈大人,如今事情已经落定,正主又不是您,就是有些闲言碎语,也只说是您私德不修,立身不正,纵容了身边的人来胡闹。” “他们的眼里,现在是只能看见您的错处,自然是要来说嘴的。” “可只要您想清楚,您到底想要什么,这些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陆世宁劝着他先喝点酒,暖暖身。 “陆大人这话,是指?” 他还有些不明白,又接着问,自己是上了年纪了,还没陆世宁这年轻人想的清楚。 “陈大人,如今陈家的事,被这样揭穿来,您这位置,自然是没那么稳固的了。” “如今河坝已经决堤了,您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补救,尚且能保住您想要的富贵荣华吧。” 陆世宁转眼来瞧他,他这脸上,是个喜色都没有。 “不如陆大人直说。” 他也还算是个聪明人,陆世宁也是想不到,他的亲戚,是这样做人的。 “知府大人为官多年,若是以后得运升官去了汴京,像您堂弟这样的毒物,若是以后再发作,或许,那都是要面临抄家灭族的罪过了。” “还好,他现在就要被去除了,其实对于陈家来说,反而会是个好事。” “陆大人这话,说的事刻薄了些,但是,仔细想想,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里面,还是有我的罪过。” “陈大人,你一是错在,无端纵容亲眷行枉法之举。若是您不知道他干过的事,那就是完全是被欺瞒的。但若是您其实一直都知情,只是做了个睁眼瞎,还想着替他瞒着,那确实是您的罪过。” “二,您是错在犹豫不决,左右摇摆。想着明明知道他对于你们陈家来说,是要拉着你们陈家走入死穴穷巷的毒物,可是您顾念这亲情,心一软,对于他的过错,就是想靠自己手中的权利,替他掩盖罪行,可惜,最后酿成了大祸。” “这三,就是,您还是想想,这陈家的以后,该是怎么走吧。家族兴盛,不止要靠自己得势升官,更是要约束自己,谨言慎行。” “陆大人这些话,我都明白,只是现在,已经成了这样了,便是像风里传的闲话一般,如今已经不能靠自己控制了。” “便是要丢官下狱,也都是我自己的错。” 陈大人端起酒杯来独自闷了一口,也是苦恼的很,明明是一条升官路,现在也被堵死了。 偏偏,陆世宁又是个稍显正直的人,这个坎,不可能就在他的眼前糊弄了过去。 “其实世宁,还是想感谢一番陈大人的。” 陆世宁见他神伤,举了酒杯递了来,又说着自己想对他说的话。 “我刚来的时候,陈大人对我多番照顾,又是送钱又是送人的,可是好生殷切。” “不过,那些钱财什么的,我一个人随便过日子,怎么都可以,也不需要那些东西。” “所以我已经将那些钱财都以陈大人体恤百姓的名义分发给了家里更需要钱财的人户们。” “那些人家,都还夸陈大人心系百姓,至真至善呢。” 陆世宁说完了话,拿起了酒壶又来给陈大人添酒。 “呵,陆大人这话,我倒是不知道该哭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