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 可架不住他偷偷看,身旁的小厮与他一并长大,很懂得遮掩,总是从街面上淘换回来很多有趣的玩意。 其中有本《躬木记》,不仅详细说了各地木材,更是活灵活现地绘出许多木工艺手图。 他比照着上面,常关起小门,看得入神。 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躬身做起来,才晓得这门技艺入门和出师都极为不易。 远的不说,他记得书册上当初有一竹架子流水自环的器皿,他很想制一个放在秦家小院,到时候阮嫂子洗些什么东西,也不必非得有另一个人在跟前舀水慢流。 自己回忆了许久,尚在摸索当中呢。 他比划出小指头——我还差得远呢。 秦巧转而忙起其他了。 直到上了夜 崔三迷迷蒙蒙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被自己给忽略了去。苦思良久,还是无法,只好暂做放下。 ** 葛布一事,在秦家并未掀起什么大波澜。 除了阮氏偶尔提起郑水仙阴阳脸以外,崔三下定决心,总有一日要亲手给秦巧做一台属于她自己的织机! 初冬的架势一过,胡老便又开始忙了。 这一日归家,见门口蹲着个黑影,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要守门的大黑狗呢。 他甩甩手里的鞭子,作个响,等对方起身,才开口:“等多久了?” 崔三摇摇头,并没有多久。 门栓子一开,家里暗咚咚的,先窜出来的是守家的黑猫崽子。 胡老随手在它脑袋上摸摸,先给家里亮上光。 “这回见上你妹妹了。” 崔三脸上焦急,想问下妹妹过得怎么样。 胡老也不抻着,使唤他先去院里抱柴火,地当中的大铁盆冒上热气才继续道:“她过得可比你过得惬意!” 这并非假话,哄着这愣头青安心。 胡老瞧他不经指点,已经很有眼色地煮水起来,便有些满意。 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院子里的。 就秦二娘那个憨性情,面冷心却软得稀溜溜,他自然不放心让罪奴村随便什么人就进了秦家。 打听过了,这崔三没什么大罪,旧时候的荣光休说,光看他困境中护持妹妹,没为了一两顿饭食将人给卖了,这便算个人。 “你妹妹是个本事人呢。那村里灶上的罗妇人如今成了你妹妹的耳报神喽。” 能收服到人心,妹妹的境地就不会太差。 崔三暗暗松口气。 “前些天打南边又遣送了一波罪奴来,罗妇人说了,你妹妹怕是有了身孕,正预备着说给屠生,想求个脚医诊脉。若是成了,身边还能拔个伺候的使唤丫头。” 这可是大事! 一瞬复杂心绪涌上心头,崔三也不知是为妹妹即为人母欢喜,还是应该为妹妹怀上那样不堪的人的子嗣而难过。 左思右想,很想问问屠生是何态度? 胡老看他急得手臂乱飞,驱赶飞虫一般闭上眼,“你去外头寻个树杈子来,老儿我还识得几个字,你写来问吧。” 于是飞奔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上另一个身影。 秦巧听胡老三言两语说了,再看蹲在地上飞快地写着字的崔三。 “莫着急,胡老识的字不多,你写得准些。” 其实她是不认多少字的。 一打眼看去,就觉得他写得好看,生怕他习惯了以前书法大家的手笔,龙飞凤舞的,万一胡老也看不懂呢? 识的字不多的胡老觑眼打量一番:“......是问屠生的子嗣...是不是?” 一着急写了半地的崔三忙点头。 怪他脑子昏,写得过细致了,什么屠生婚否生子否云云太多。 “下回精简些,看得人眼累。” 胡老重新坐回摇椅,面上带出一种莫名的笑意:“这点子你放心吧。屠生娶亲至今,一无所出。凡他这种做尽恶事的恶人,命中注定子嗣缘分浅薄。” 若崔八真能有孕,屠生不会亏待了她去。 想明白这事儿,崔三才泄气一般坐在地上。 秦巧看他脑门生汗,先去阖上门,夜风吹着,别刮得人起风寒。 “胡老,忙了一天,先吃些热乎的五味粥吧。” 她手里提着食篮。 盖子揭开,最上一层是冒着热气的五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