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臣受命前往朔州前,他的父亲看来十分忧愁,他出言安慰道:“魏国这段时日动作不断,孩儿身为梁国的一份子,自当为国尽力,况且孩儿只是作为一名商人暗中传递情报罢了,不算危险。” “可你太过良善了。” “父亲放心,我身为梁国子民,当不会违背自身立场。” “我不是担心这个。”他的父亲叹息一声,“你这性情,若是遇到同样良善之人自然很好,然而战争,从来都跟良善没有丝毫干系。你太容易遭人迫害了。” 齐晓臣沉默了一会儿:“可孩儿并不想因此而改变什么,大丈夫立于世间,但求无愧于心。” 齐晓臣动身前往朔州的那一日,他的父亲在城门口驻足了一整日,这些齐晓臣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再没能回过家。 齐晓臣到朔州的时候已是秋日,他做的又是皮草生意,便没有引人怀疑,他于城内安稳的住了下来。 朔州虽说繁华,却到底偏僻寒凉,景致自是远不如王都,正巧听闻南行的商队带回了一束三角梅的花枝,他便花大价钱买了下来,闲来无事之时,便花大心力培育这株梅花。 齐晓臣这一掷千金为梅花的事迹不知怎的渐渐被传开了,大家纷纷叹息这般好看有钱的公子哥竟是个傻子,等到冬天的时候,全城的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齐晓臣虽是听到了些许风声,但他向来不太在意他人的看法。 可惜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九寒天,那株梅花便死了。 人人都说这株梅花不适合这样酷烈的环境,这王都来的公子既不懂梅花,又浪费财帛。可是齐晓臣不明白,就像他虽然中了举,可家人总说他不善官场,就好像一切都是约定俗成,再无更改转圜的余地。 他明明只是想在朔州培育一株三角梅花。 齐晓臣将枯萎的花枝埋葬在一棵杨树下,城中不少人围着指指点点的嘲笑他,唯独一人不同,那人一声不吭的帮着他将冻硬的土壤敲碎,一点点埋起三角梅丑陋的枝丫,对他说:“朔州的梅花开了。” 那人名叫赵元。 很多时候,见面相识、引为知己,往往是十分简单的,两人皆喜琴喜棋,便约定了一同谱一首曲子,信誓旦旦的说要叫世人称赞、流芳百世,又在杨树下搬来一张石桌两方石椅,背靠这棵杨树下棋对弈,输的那方输几子便买几两酒,在旁边的酒楼里摆上台子,多了不论,即便喝他个三天三夜,何时将酒对酌完何时算了,若是输的太少,便换做一桌好菜。 他们二人虽说是挚友,但其实总是齐晓臣输的多些,他下棋总是不懂取舍,瞻前顾后、都想保下,而赵元杀伐果断、隐忍坚毅,但齐晓臣即便输的再多也浑不在意,不过视作朋友玩乐,赵元却不同,他若是输了,便要好好推敲一番,总要知道自己哪一步出错,奠定了败局。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极快,仿佛眨了眨眼睛,便过去了两年,二人渐渐忙碌起来,但仍是找机会相聚,那一日下午他们照常下棋,竟是齐晓臣多赢了一子,齐晓臣将那枚黑子举起,显摆的晃了晃,赵元皱眉叹息,但他这日本就心绪难宁,因此并未多在意棋局,就自觉去旁边的酒楼里买酒布菜了。 此时暮色四合,太阳悄悄往地底沉了一些,便在这时,从杨树上跳下来位年轻公子,把齐晓臣吓了一跳,手中黑子落入了土中。那公子穿着一席青衣,衣摆是银纹浪花,模样颇为俊雅,对他道:“我方才在树上瞧见了刚才的棋局,手也痒了,不知能否与公子对弈一局?” 齐晓臣十分乐意,但这位青衣公子棋艺委实高绝,齐晓臣没过多久便输了个彻底,赵元也不知何故的还未折返,齐晓臣起了结交知心,问:“在下齐晓臣,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向澜。” “向兄棋艺了得,小弟甘拜下风,我们一向下棋要讨些添头,如今手头无物,我那三角梅花也没培育出来,不若给公子弹上一曲吧?”齐晓臣与赵元共谱琴曲,是以将一把琴寄放在此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现在是秋日,天色渐暗,小弟便弹一曲《清夜吟》吧。” 齐晓臣那日心绪极佳,弹得极为流畅圆融,一曲弹完,余音绕梁,连树上的燕子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向澜道:“这一曲贵重,作方才棋局的添头属实过了。” 齐晓臣摆手,他向来不在意这些,在他看来,这一曲尚不及他认识向澜的贵重,然而向澜认真道:“这样吧,待我寻壶美酒,再来此地找你共饮。” 齐晓臣只觉得这位向澜越来越对自己的胃口,也期待他能找来什么样的美酒,答应道:“我常在此处,向兄只管来此寻我。” 他们约定完,向澜便告辞离开了,当晚齐晓臣与赵元吃酒之时,兴高采烈的提起了这位青衣公子,但赵元却并不感兴趣,一杯酒下肚,他沉声道:“如今战事将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