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一凉,铁制的枪头戳穿了他的皮肉,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谁都想救,结果谁也救不了。”桓元臣语气嘲弄,那把木剑,依然深深的扎在他的胸膛,可他像是无知无觉,“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的转世,三百六十年过去,那些悔恨在我心中越积越深,至死方休。 “而你、常远,你就是那个转世。”原来这所谓朔州琴谱,不过只是一个骗局,一个让桓元臣达成复仇的骗局。 鲜血不断地从常远的伤口中溢出,染红了他腹间的衣衫,自那杆枪头上滴落,汇聚在他身前的地上,他开始渐渐觉出疼痛,桓元臣的那番话或许是想让他自责痛苦、摧垮他的精神,只是可惜,桓元臣并没能够如愿。 “我之前讲的那个故事也是真的。”常远捂着自己的伤口,往前迈了一步,皮肉粘连在铁枪上,鲜血流淌的更为迅速,连疼痛也逐渐麻木,“因为从前视而不见过,因为选择过放任不管,所以我对自己说,再也不能这样。” 常远唯一痛恨的,是他自己不够强大,他想起齐萧对他曾说过的:“危难之前,方知力有不逮。”如果他能更厉害一些,如果他能在更前一步看穿桓元臣的诡计,如果他能够早一步破除了阵法,如果……可他现在没时间自责,他只能往前走。 如果已经注定失去,那就往前去改变其他的结局。 常远一步步往前,枪头终于从他体内被剥离开来,他看起来只是面色苍白,脸上全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感觉不到疼痛了。 桓元臣只是不屑的看着常远,在他看来,常远已掀不起什么风浪,现在无非只是强撑着罢了,他张狂的笑起来:“放心,我也会让你死在那棵杨树下。”他指着那棵已经被孙尽欢咬断的、只留下树桩的杨树,“然后一把火,全部烧掉。” 被凌空吊着的檀心手指动了动,但桓元臣只一心关注着常远,便没有发现,檀心双手捧住插在她身体里的那根藤蔓,乌色的火焰自她手中燃起,然后飞快的蔓延到了与她通过藤蔓链接的桓元臣身上,桓元臣一下子发出了痛苦惊惧的大叫,害怕的不知所措起来,檀心也被他摔落在地。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檀心艰难地站起来,她现在袖子已经被烧尽了,两条手臂连带她的双手都被变成了黑色,可她高扬着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满地打滚的桓元臣,“我那时候说没什么可说的,其实只是我忘记了。我初有神智之时身体便被大面积烧伤,差点死去,那时候向澜把我带走,找了许多地方养育都不见好,后来他把我送进了寺庙,每日听那些和尚诵经祈福才救回来。” 檀心走到桓元臣面前:“而我最开始生活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才是那棵杨树,在齐晓臣死后,差点被赵元焚毁的那棵杨树。”她手上用力,那柄木剑发出金光,桓元臣表情更加痛苦,他身上的火也好似不会熄灭,蚀骨的附在他身上。“原来你也怕火,可你是齐晓臣吗?不,你不是。”檀心指向常远,“他才是齐晓臣的转世,而你,不过是被赵元执念所缚的冒牌货!” 齐晓臣、赵元、杨树、琴谱、喝酒、下棋、火烧……常远默念着这一个个词语,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念头:杨树是桓元臣的障眼法,所以杨树不是阵眼,那么…… 他快速冲向了桓元臣,将木剑拔了出来,然后他奔向那棵杨树,使尽全力斩向了杨树底下的那方石桌。 常远似乎听到“轰隆隆”一声巨响,又似乎听到了一声悠远的叹息,可也许什么响声也没有,石桌裂了开来,破碎的纹路中滚出来一颗黑色的棋子,“啪”的一声,裂成了两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