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便同她说了一种果子,日月相隔、阴阳相交、生死相合,结着一种果子,名叫一线。 其实后来想想,北宸那时候兴许是宽慰她,但她那时候傻,对着这模棱两可的几句话,也能豁出性命。 北宸大约不知道,她夜里总是偷偷去撞长雾山的结界,她那时也庆幸自己一身的红毛,即便头破血流也能遮掩一番,她撞了好些年,渐渐通了些术法,但她能耐实在微薄有限,而北宸实在等不起,她只能使尽全力,后有一夜,她撞着撞着忽听一声叹息,有个白花花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对她道:“罢了,和你有什么干系,我放你出去罢。” 玉镜欢喜道:“你有法子出去?那我得快些把北宸叫来的。” 玉镜刚转身,那白影拦住她道:“慢着,你这般不计后果的破除结界,竟是为了北宸?” 玉镜点头,白影怒道:“他有什么好的?你能为他豁出性命不要,他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玉镜道:“我以为值不值得,都是自己说的算的。” 白影便漠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陪他一起死吧。” 后来玉镜仍每晚来撞结界,但那个白影再没出现过,直到那一日,长雾山将倾,玉镜晓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出去,是以撞得也尤为猛烈,那白影又出现了。 “即便结界开启,他也活不了了。” “能活得!”玉镜哭道,“北宸说有一种果子叫一线,日月相隔、阴阳相交、生死相合,能愈百疾。” “是有这种果子。”那白影沉默片刻道,“可你知道那果子长在哪儿吗?” 玉镜摇头:“可我会找到的,一定会的!” 白影看着玉镜一下又一下的装在结界上,鲜血将脚下的泥土都染成了红色,叹息道:“你真像她……罢了,若你真能出去,便往西北去吧,若你真能取回一线果,那也是他命不该绝。” 后来玉镜当真取回了一线果,但长雾山整个沉下去了一半,山上各处起伏不定,而玉镜又太虚弱了,她便找到附近一只稍有道行的灰毛兔子,请求她带着一线果去找北宸,兔子答应了她,她也昏了过去。 等玉镜在清醒时,长雾山已彻底消失,而她寻了月余,也未找见北宸和那只兔子,她便希冀北宸是好了,已经回天上去了,而她只要修习仙道,便总能再见。 而今,这灰毛兔子跟赤女显然是对上了。 樱草见玉镜拿着药并未服用,道:“仙子快些服下吧,这是辰极帝君特意嘱托的,如今仙子在不合城的功绩已传遍仙宫,帝君同文昌星君已在商量着论功行赏,仙子虽初上天宫,便立下此等大功,当真了得。” 玉镜心中很是受用,但她嘴上仍是谦虚了两句,她吃完药站起来,便觉这房间很大,装饰修缮隐隐透着贵气,她转过床栏,便见衣架上挂着一条红色围脖,毛色鲜亮,看来便是时时搭理,她伸手要拿,一旁樱草止住她道:“这围脖乃是辰极帝君心爱之物,仙子还是莫要触碰的好。”她见玉镜愣住,补充道,“此处乃是帝君的房间,初时仙子不适,帝君便暂让仙子住下的,待帝君事毕回来,再为仙子收拾住处。” 原来这是北宸的房间,玉镜更是欣喜,她想他们虽未好好聊过七百年前的分离,但这七百年间的日子却是相互惦记、相互牵挂,她想她此后留在天宫,总能与北宸有些独处时候,他们也终会有机会好好谈谈,她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关于这七百年间的自己,她也想听他说一说,关于这七百年间的他。 玉镜这般想着,嘴角的笑容更带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欢喜,她拉着樱草道:“那你同我说说这天宫里的事吧,我刚上天宫,有许多事不知晓呢。七百年前,听说帝君遇险,是赤女姐姐救了他?” 玉镜这问的乃是天宫人人皆知的事情,樱草道:“却是如此,帝君七百五十年前下界斩杀天魔受了重伤,七百年前性命垂危之时,恰逢妖族赤女援手,将其珍藏丹药献出,方解了危局,后帝君归位,便将赤女带回了天宫。” 如此说来,那时候确实就是赤女了,玉镜眉眼微垂,道:“原来如此,赤女姐姐果真大有功劳。说来这天宫各处我也未好好逛过,可否烦请仙子说说都有些什么好去处呢?” 樱草道:“仙子客气了,我便从宫门开始讲起吧,走过仙桥的第一座仙府,便是云霓帝姬初造天宫时所建第一座宫殿,帝姬有言:‘无礼无以立。’遂建了这和法殿,收着世间所有经世典籍,供仙君仙子们观阅,因这世间学问不尽,这殿便越修越高……往里走,便是朝露殿,为众仙商讨诸事所在,门口立着八位帝君、帝姬共铸的斩仙剑,意为诸事有法有理,所行所为,当有剑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