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亭深觉自己烧糊涂了。 小说上的字一个一个跳跃着晃得人心烦,她难得有看不进去的时候。 楼下的清水声停止,有脚步声上来。 林晚亭慌忙将书放回到床头柜上,掩被装睡。 等真的闭上眼睛,她又一阵懊恼,也不知自己在慌些什么。 一阵寂静,她等着脚步声再响起,等着他离开。 偏偏久没有动静,正要再忍不下去的时候,她的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额头被轻弹了一下:“装睡。“ 林晚亭心里咯噔一下,再装睡就没意思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睫毛颤颤巍巍地抖动,像蝴蝶的翅膀。她看周邮臣已经站在原地,心里轻呼了一口气。 她道:“谢谢你的照顾,不能再耽误你的工作了。“ 周邮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她再能编出什么鬼话:“不耽误。“ 林晚亭语塞。 他单手拎了一旁的椅子过来,就势坐下,两条大长腿大剌剌地敞着:“睡吧。“ 他这样坐在旁边,她哪能再睡得着,更何况她已经睡得够多了。 林晚亭坐起,蓦地,她道:“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周邮臣眼眸一亮,示意她往下说。 林晚亭斟酌着语言,却总感觉描述不清楚。 她将笔记本和电脑拿过来,打开电脑,调出模型,问:“我用python做了一个回测模型,你帮我看看行不行?“ 周邮臣撇了一下嘴,叹了一口气,道:“真是欠你的。“ 他凶她:“你躺回去。我来看。“ 他窝在椅子上,偌大的一个身子,他又高,要弯低了脊背才能看电脑屏幕。林晚亭终于像是良心发现,她指道:“那儿有书桌。“ 周邮臣抬头看了她一眼,没理。 林晚亭在一旁干坐着实在无聊,她干脆再次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本小说《天渊》阅读,《天渊》作为一本科幻小说,里头却充斥了自由与奴役、镇压和反抗、战斗和阴谋、背叛和忠诚,这本小说严谨又颇具可读性,是林晚亭最爱的几本小说之一。 她读到: “梦想破灭之后,你会怎么做?每个人都会经历梦想的幻灭,每个人都有衰老的时候。早在生命之初、前面仿佛一片光明时,这一切便注定了。伴随着年华老去,起初大有希望的前途必然越来越黯淡。“ 她内心也有一些感慨,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任人再珍视再渴望,它也只会向前流走。然而时光易逝,韶华难得,梦想并不会随意垂怜。所以说啊,人生经不起细想和解构,实在是太容易堕入虚无主义的深渊。 周邮臣问:“在看什么?“ 林晚亭难得有兴致,她和他讲她的感慨,末了颇为感伤地皱眉。 周邮臣蹙眉盯她许久:“调试路径或者调整目标,总能实现。“ 林晚亭哑然,她不禁想起青春风华时她常和周乐洵探讨虚无主义、理想主义、乱七八糟的这个那个主义,周乐洵要感性的多,而她也总是喜欢沉浸于一些理论中,两人投契地深聊,宛如找到了灵魂伴侣一般。往往聊了半天,兴致是尽了,方法是完全没有,或者说单纯是为了聊而聊,于问题本身的解决并无任何帮助。 她蓦地笑出声来,仰脸看他:“很实际的观点。“ 周邮臣阴阳怪气道:“嗯。肯定没有周乐洵浪漫。“ 林晚亭心里认同,面上克制着没有流露出来。 只是,什么是浪漫呢。是艺术吗?是音乐吗?她倒是觉得方才他为她煮粥挺浪漫的。 她道:“周乐洵有周乐洵的好,你总和他比做什么?“ 他抬眼看她,又低头。 冷不丁的,林晚亭以为这个话题过去,周邮臣蓦地出声道:“我为什么和他比,你不知道?装傻。“ 林晚亭心里一紧,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他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继续完善模型,林晚亭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她随意找了一个话题,问:“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邮臣没理会,他像是随口问道:“你们当时在一起几年?“ 他记得当时的资料上说他们的感情很不错,两人年轻气盛,会做一些什么简直不用想。 周邮臣压下心内的燥意,等她的回答。 这回答怎么说他都不会满意,他又何必自寻烦恼,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 林晚亭像是有些感怀:“到你给支票的时候,大概是整两年吧。“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