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五)(1 / 3)

程潜原尤不甘心,只转了个话题,嘟囔道:“不过说真的,你抓紧时间。免得梅姨怪我奴役你,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又不可能绑着你去相亲,你说宁城这么好的房子,是不是缺一个女主人?”他咬了一口生蚝,又继续道:“不过,那房子到底还是有点偏远,现在女孩不一定喜欢。”

周邮臣饮了一口酒,随口道:“她应该挺喜欢的。”

程潜原还没反应过来,还要继续絮叨,半晌才愣神:“什么情况?”

周邮臣再不肯多说。

程潜原撬不开他的嘴,心急又好奇,他威胁道:“待会儿就给梅姨打电话。”

林晚亭埋头吃东西,极力忽视时不时飘过她身上的视线,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只当没注意。

她再听不下去,面上镇定地吃完最后一口,笑着找了一个借口,匆匆溜了。

林晚亭走远,程潜原抬头,戳了戳盘里的牛盘:“人家不会真的对你有意见吧!怎么回事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真舍得剥削人家了啊。禽兽!”他怒骂。

周邮臣蹙眉:“你管人家漂不漂亮做什么?”

程潜原莫名:“我就是随口感叹一下,我有家室的!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流氓!”

周邮臣收回眼神:“你最好不是。”

程潜原脖颈一凉,他觉得自己这位发小可能是提前更年期了。

他老婆给他科普,男人也有更年期,让他管好自己,他不信,如今在周邮臣身上是有些验证了。果真如此。他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梅姨说得对,周邮臣是年纪上来了,不像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事业有成,这辈子再不缺什么了。周邮臣空虚寂寞,他要多体谅,孤家寡人不容易啊。

程潜原闭着眼饮了一口红酒,咂出几丝宽容来。

林晚亭回了酒店,她坐在书桌前做今早上的会议纪要。现在网络技术发达,上回同事告诉她有软件可以直接将录音翻译成文字,她大感神奇,试着翻译了一篇。译出来的文字流畅通顺,甚至没有一个错别字。她再一次感叹科技的日新月异,时代发展得如此之快,她一方面深感欣慰,另一方面也有被时代抛下的轻微恐慌感。

她时常感受到人生苦短,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东西值得体验和学习,而她穷尽一生,也只能窥探到其中一角。

林晚亭播放着录音,和记忆里的声音进行比对,一字字敲下会议纪要。

科技再发展,再多的省时省力的捷径,对于重要的事情她仍习惯下一些苦功夫。会议纪要的梳理是对会上信息的再一次梳理,是查漏补缺,也是给自己机会进行思考。

敲了许久的字,林晚亭眼睛酸涩,腰背酸疼,她伸了一个懒腰,又翻到笔记本里的记录处,勾掉盛基股份的名字。页面上还有长长的一串名单,她预感到接下来调研任务的繁忙,她本可以不做这么多,但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也是自己的工作,所以并不觉得辛苦,反倒是乐在其中。

林晚亭沉吟许久,她翻开笔记本的牛皮夹层,里头夹着两张纸,一张是周乐洵的画展票券,另一张是当年的支票。她当年年轻气盛,悲愤交加,收下这张支票是对自己的补偿,也是警醒。这么多年她从没动过它,本来作为警示作用的它,她也渐渐很少再想起,她的人生渐渐广阔,填充进来了太多人和事,曾经以为刻骨民心的伤痛最后也不过是一段不值一提的往事。

她想,她是彻底释怀了。

她向酒店前台要了一个信封,将支票折叠好,从网上下载了捐赠表,一同匿名寄给捐赠机构。山区的女孩能因此多一些走出大山的机会,钱款的来源本就不是她,她依然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她想,等她将来有能力,会有更多的人受益于此。

想至此,更觉内心澎湃。

下午,是部门总带着他们参观和讲解,林晚亭到了那里,盛基浩浩荡荡一群人,几位券商的研究员提问听讲,跟着走动,她混在其中,很不起眼。

她细细聆听,暗自在心里推敲细节。

一旁的研究员同她搭话,两人轻声探讨对市场的看法,以及一些调研的体会。

末了,他似是很感叹地说道:“盛基的步子迈得太大了。”

林晚亭点头,并不多言。

她心里也有这样的担忧,一味地扩张能不能全吃下是一个问题,更可能扯出现金流的窟窿。之后几年的经济形势都不太好,盛基本身应收账款就占比多,届时回款收不回来,一堆坏账,它又拼命跑马圈地,很难说能不能维持住现状。

调研会听下来,盛基的管理层面色通红,嗓门粗亮,有一种膨胀的开疆拓土的自信心。

管理层的自信心是好事,只是一意孤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