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邮臣手插着裤袋,皱着眉望着她。 他比她高一个头,这样半垂下头来看她,很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 被他这样看着,林晚亭不自觉站直了身子,视线微平才好过一些。她见周邮臣蓦地提起一侧嘴角,似笑非笑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对林晚亭说:“你就这样让他躺在地上?” 林晚亭当他是责问,她今晚的火气亦是腾得一下蹿上来:“快扶走他。” 她说得坚决,言语里没有一丝留恋,更不像是赌气。 周邮臣一愣,楼道里灯光太暗,他微眯起眼睛凝视了她几秒,半晌顺从地弯腰,他皱着眉忍着对酒臭的不耐,一手提起地上的臭小子。 周乐洵被这动静惊得半醒,迷蒙间他睁开眼睛,视线很快循着光亮望到林晚亭这里,他要张口,猛地他的后脑勺被拍了一下,又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林晚亭看得一愣,她是被周乐洵搅得心情有些不好,但看着周邮臣这般动作,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周邮臣将周乐洵的手臂挽过他肩膀,一手提着他一侧,周乐洵因着酒醉没有力气,又没有他高,脚拖在地上,在楼梯间走得磕磕绊绊,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下楼去。 林晚亭看得眉心一皱,她再大的火气也被这情况消没了,在周乐洵又一次左脚绊右脚差点滚下去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慢一点,稳一点。”甚至忍不住跟着伸出手来要托一托周乐洵,手还没碰到,周邮臣一个侧身,直接避了过去。 他回头望她,深夜里他的眼眸亮如明星。 只可惜说出口的话不太动听,他说:“怎么,心疼他?”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几个动作间已经提溜着他走了很远,动作是相当敏捷。 林晚亭瞧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顿住,反应过来还是不放心,只能慢跑了几步跟上。周邮臣打开车后门,直接将人推扔了进去,林晚亭隔着老远听到脑门碰撞的声音,听得她的脑壳也是跟着一痛,林晚亭轻眨了几下眼,到跟前时,后车门已被他一把关上。 周邮臣袖子被他随意挽在臂弯,他双手插着腰,转过身来,林晚亭这时才看清他的脸,他像是没休息好,胡子没刮干净,眼底下还有一点黑眼圈,整个人隐隐透露着又粗糙又颓废的性感。林晚亭想起曹志远说的,赵濛已离职,不知道这过程中有没有给他添麻烦,又看了一眼如今的天色,林晚亭突然意识到方才的无礼。 如今已经是深夜,她连夜将人叫出来,难怪他看起来脾气不好。 任谁都会有被打扰的不悦吧。 在周邮臣开口前,林晚亭抢声道:“这么晚还把你叫出来,不好意思了。”又补了一句谢谢。 周邮臣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像是心情很不好。 他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路灯,不知在等她说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等,抬步皱眉就要转身离开。 林晚亭蓦地福至心灵,他当年那样反对,如今却见他们在一起,一定是误会了吧,觉得他们已经旧情复燃。 周邮臣当真是多虑了。 林晚亭想,她再怎么样也不会放弃自尊心和原则扒着别人不放,更何况她和周乐洵是彻底缘尽了,绝无可能了。 她不愿再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上前几步,急急解释道:“周乐洵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知道了我的地址……”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邮臣皱眉打断道:“我对你们年轻人之间的分分合合没什么兴趣,这些话不必对我说。” 说着他抬步就走,林晚亭皱眉,心急之下,她拉住他的手腕,继续解释道:“我今天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说至此,她语气里难免有一些怅然,毕竟是共同陪伴过青春岁月的人,当年热烈不已的感情是真,如今不能在一起也是真的。从过程上来说,这一段感情还是美好的,只是结果过于悲剧和惨烈,正是这样的结局为这段感情更添了几分凄美和难以释怀。 周邮臣半侧过身,低头看她:“想在一起就尽管在一起,当年不是我的本意,倒也不必特地跑过来和我演依依不舍的戏码。”他眼里甚至闪过一丝憎恶。 这憎恶令林晚亭有些难堪,她不知怎得觉得心里蓦地有些刺痛。她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握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腕上沁着秋日的寒凉,却烫得林晚亭立即放手。 她不再多说,当即转身就走。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觉得方才是自己的脑壳被车门撞了。 周邮臣手指蜷缩,他见她走得毫不迟疑,抿了一下唇,转身开了驾驶座的门。 砰的一声,在黑夜里尤其刺耳。 很快,轮胎刮地声响起,车转了个方向,启动,刺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