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四)(1 / 4)

林晚亭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难得有些懊丧。

她还没有过这么为难和纠结的时候,周邮臣若是像其他领导一样,甚至是像沈经理一样,惹他不开心了便不开心了。偏偏她很少有不占理的时候,遇到他却好像时时不占理。林晚亭抬手扶额,她实在也不知要如何弥补了。

暂且先这样吧。

小腹隐隐有些坠痛,林晚亭只当是胃炎发作,并不当一回事。

当今的现代都市人谁没有几个慢性病,胃病再常见不过。她忍着这份不适,翻开周邮臣为她修改的报告。印刷铅字的味道弥漫进她的鼻腔,上头钢笔凌厉的笔锋刺进她的眼睛,她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他的笔迹。这回他没有刻意写得板正,甚至隐隐可以瞧出几分怒意,她有些难以辨认。

周邮臣改得细致,按他的思路,林晚亭只需将修正意见重新腾挪到电子版本里,一份完善的报告便可完成。改完最后一个意见,林晚亭轻吁了一口气,他修改得太好,整份报告直接上了一个档次,连带着她都有一份难言的成就感,让她将小腹愈加严重的绞痛都抛之脑后。

她将改好的版本发到周邮臣的邮箱,起身想去他办公室再当面感谢一下。

猛地起身,一阵剧痛,她轻吸了一口气。

再抬头,周邮臣从办公室出来,不知是不是林晚亭的错觉,他的余光像是瞥了这里一眼。而后迅速移开,只将赵濛唤了过去,轻声简单低语了几句,头也不回地急着离开。

看着像是要去赶场。

林晚亭只得再坐下,她也有些无奈。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赵濛噔噔噔跑过来,她语气里难掩兴奋,“周总说晚上宴请了容方达的方总,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她双眼发光,凑过来,低声传着她听说的八卦,“听说荣发达的戚蓝晴戚副总和我们的周总是大学同学,也是年少得志,又有才又美,前不久才传了婚讯,也算是高龄结婚吧。你说,这么郎才女貌的一对,真是可惜了。今天戚总也要列席呢。到时这情况……”

林晚亭额角微抽,只觉祸不单行。

今晚……她得去幼儿园接土豆,这宴席她怕是实在不能参加了。

连赵濛在絮叨些什么八卦她都没心思细听,只在想该如何请假。她平生第一次愈加认定了婚姻对于职场女性带来的弊大于利,她不过是受托带土豆几天,便不得不耽误一些工作。可想而知,在抚育土豆的这么多年里,邢然为之付出了多少,浪费了多少机会。这都是生活的无奈。只是这份无奈显然女性要承担得更多。

赵濛还在继续脑补,“难怪我瞧着这两天周总像是兴致不高,八成是和戚副总结了婚有关,真是虐恋情深啊。”

林晚亭回过神来,她被一语点醒。

竟是这样吗?

她有点明白,又有点恍神,所以她是不小心撞在了枪口上?

这可真是……不凑巧啊。

看来今晚的请假不能敷衍着请,该郑重一些。免得给周总本就不妙的心情加了助燃剂,可别让他以为她是对他、对景南有了意见。曹志远时常提起一个网上的新兴词,好像是叫社畜,林晚亭现今有了一些感同身受。

她轻叹了一口气,时不时抬眼紧盯着周邮臣办公室前的那一块区域,终于,在临近中午时,他回来了。

他身上尚且带着仆仆的风尘,不知去了哪一位客户处。

林晚亭起身,腹痛已好了些许。她心里忐忑,面上却是看不出来,脊背挺直,走得落落大方,赶着在周邮臣关门前轻叩,挤了进去。

周邮臣皱眉看她。

林晚亭掩住心里的尴尬,真诚道,“周总,听赵濛说,我们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宴请。我今晚有事实在是走不开……”

她愈说,周邮臣眉头皱得愈紧。

林晚亭竭力不使自己的声音低下去,她都想扶额。且不论周邮臣最近生活里的心情如何,像他这样的工作狂领导必然最讨厌下属时不时因私事耽误工作吧。她自己也是看重工作的人,因而更为格外理解。

只是这样的理解,实在是遇到事了也没有办法。

她还在继续说,被周邮臣皱眉蓦地打断。

他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扔过来,出声道,“你先去一趟卫生间。“

林晚亭有一瞬间的不解和茫然,忽然间她的脸腾得涨红,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不会思考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只顺着他的意思将他的外套顺手披在下身,在腰上随意绕了一个结。

还好景南只有一层,卫生间离得不远,已是接近午餐时候,楼层上也基本没有人,林晚亭才觉得没有那么囧。

她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