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宴席,没有谁是一心来用饭的。 不光这些贵女们,众位夫人亦是明里暗里地较劲儿,以求自己的女儿能在太子面前有多一些表现机会。 大抵就表现在,说了没两句话,这些夫人便能极为自然地将这话题扯到太子妃身上。 “我家昭儿若能有太子妃娘娘一半娴静,我便能少操些心了,成日里半点儿闲不下来,我是真不知道将来哪家公子能受得了她这性子。娘娘若不嫌弃,我真想让昭儿多进宫陪娘娘说说话,也让我昭儿能耳濡目染,盼能学到娘娘三分端庄......” “活泼些多好,我倒盼着我的阿菁性子同四姑娘多学学。嗐,说起来,太过活泼,太过文静,都不是好事,若能同娘娘这般,才是最好的。” 诸如种种,听起来也无甚新意。 做太子妃便是这点不好,分明知晓她们不安好心,却得周全大度。 宋娮面前的茶,一杯杯喝下去,不用菜都已饱了大半。 歔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兴致缺缺,她反倒是笑弯了眼。 能拖一日是一日,她实在也不想,这样早同旁人分享他。 各家的贵女们平日里本就难以有机会同太子接触,今日好不容易能露个面,都已稍微顾及是皇后的千秋宴,并不怎么刻意在太子面前表现,不过这装束,却是一个比一个讲究,只求能在太子心里留个印象。 苏皇后则是一直保持着旁观的态度,各家夫人们抛来的话,句句有回应,却句句是敷衍。 再看太子,眼里只有太子妃,是半分眼神都不分给下头坐着的各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皇室的态度摆得明确,夫人们心凉了大半,只得默默安慰自己:新婚嘛,都是这样的。 与这些夫人们同样心凉的,是在坐席稍后方坐着的宋鸾。 宋鸾一双眼可以说是直直定在宋娮身上,然而宋娮偶尔同她对视一眼,也只是柔柔笑着。 瞧着,似乎是真没有什么异样。 然,想到昨夜,宋鸾指尖深深陷进掌心,此刻又怒又急。 宋廷那副走火入魔的模样,她这辈子也忘不了。 “阿姐就不能为我想想?这几十万两银子还不上,侯府上下都要跟着倒霉!长姐是个没良心的,阿姐你是我的亲姐姐啊,难道就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活活打死?” “再说荣兴侯府有什么不好?荣兴侯那是有救驾之功的,那些流言不过是旁人妒忌,蓄意编排罢了,阿姐嫁过去,还不是享福?” 连氏见状,心里亦是在打鼓,谁能知道入宫前一天,竟生了这档子事来? 阿廷是糊涂,可只要将宋娮哄好,这些都不是事呀! 思此,连氏轻咳一声,在一旁低声警告道:“莫要做傻事,阿廷到底没有真的害你不是?你看看如今我们在什么地方,别为了贪图一时痛快,害了全家!” 宋鸾回过神,只觉全身血液都往头顶上涌,面色骤然变白。 又是为了宋廷,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这边。 * 苏皇后听得有些心烦,招了招手,让各家贵女们自行去赏景。 湛蓝的天际,悬着灼灼红日。 日光映在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宋娮为了避开这些贵女们,特地绕了弯,她们不似她对皇宫这般熟悉,断然不知还有一条小径能够通往源心湖。 宫女拿来鱼食,宋娮对湖而立,有一搭没一搭往湖里丢。 喂了小半晌,便觉得无趣至极。 哪知刚转了身,却碰上绕晕了路,碰巧从藤墙转出来的宋鸾。 宋鸾正走得脚底生火,也不知宋娮躲到哪儿去了,愣是没有一个贵女能“偶遇”到她。 她心里烦得不行,席下遥遥一望宋娮,她几乎是笃定了宋娮必然是故意躲着侯府。 不过这好一阵误打误撞,倒真被她给撞上了。 宋鸾眼里瞬间亮了诡异的光,提着裙子,脸上的表情实在古怪,既欢喜,又焦急,还有一丝探究。 “阿姐!”宋鸾忙请了个安,随即扯了丝笑,客套了句:“席上没能同阿姐说上话,阿姐近来可安好?” 宋娮含笑颔首,道了句好。 又寒暄几句,宋鸾眼神愈发古怪起来,目光从她与以往不一致的妆容,再到她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一颗心“咚”地往下坠。 她果然,从前种种,皆是她装出来的柔弱纯良。 思及此,她也不愿再装,见她抬脚要走,一把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