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一夜寂静过后,东方破晓,天色渐明。 耘春进来伺候邵月如洗漱时,江晏之已经不在房里了,邵月如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接过耘春手上的帕子擦手,问起江晏之的行踪,“他呢?” 耘春一脸灿笑:“姑爷今日一早就吩咐让人去请西席先生,眼下正在后园练剑呢,说等您起来用过早饭他便去读书。” 于是等邵月如梳洗完毕,江晏之提着剑进来,一身茜色衣裳,眉清目秀,年少焕然。 邵月如一时看得痴了,江晏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江晏之暗笑着,也没打趣她,只是心里暗记下——邵月如喜欢看他这张脸。 两人坐到一起吃过早饭,又一道去老夫人房里请安,遇到也过来请安的江敬回,邵月如依照礼数行礼,江晏之则当没看到江敬回这人,从郑嬷嬷手里接过汤药,坐到床榻边,乐呵呵的侍奉老夫人用药。 老夫人刚还在和江敬回说话,这时也将目光落到江晏之身上,“听说你请了先生过来?” 当着江敬回的面,江晏之没什么好脸色,“哪个耳报神又在祖母面前递消息了,我读不读书要他多管闲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对江敬回甩脸子,邵月如尴尬地站在旁边,拽了拽他的袖子,笑着从中转圜,对江敬回和老夫人道:“祖母安心调养身子,郎君知事明理,已发了愿要洗心革面上进呢。” 江晏之不高兴的看她一眼,但还是重新笑起来,对老夫人道:“祖母好好调养身子。” 老夫人高兴得拉着她二人的手叠在一起,心满意足的拍着手背,连道好几声“好”。 邵月如和江晏之对望一眼,江晏之尴尬地抽出手,踱步到桌旁去,邵月如问:“方才在门外听父亲说起今年秋闱,父亲似有烦难事?” 江敬回方才正和老夫人说起秋闱的事,不过邵月如和江晏之进来他就没再继续说,这是他的公务,不适合跟两个小辈说让他们跟着操心,刚才也是老夫人问起,他才随口安抚了两句。 江晏之摘了颗葡萄抛进嘴里,听到邵月如的话,忽然想起周珏也参加今年秋闱,竖着耳朵暗听着,只听江敬回沉稳道: “没什么大事,你们不必操心。” 江晏之嘁了一声,老东西一贯闷骚,不愿说拉倒。 江敬回向老夫人告退时,他还外栽在一旁椅子上,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老夫人看着这一对父子也叹气,想对邵月如再说什么,到底没开这个口。邵月如看在眼里,也没有打算再做和事佬。 江晏之不待见江敬回,她也没看到江敬回对江晏之的态度有多在意。 从来都是人心换人心。她劝江晏之改过上进,一则是为自己,二是为江晏之待她也好,但她不能迫着江晏之去做其他他不愿意做的事。 她自觉,做到本分已经够了。 从老夫人房里出来,江晏之嘀咕道:“你是我媳妇,咱们才应该是一条心,你老拆我台干什么。” 邵月如笑了,“我何时拆你台了?” “你刚才在里面,说我发了愿要洗心革面上进,他们一听,心里指不定多高兴,觉得找了个能收拾我的媳妇。” 邵月如走在前面笑道:“你若不想让我管着,大可去找你的酒肉朋友去,一把钱撒出去,谁不捧着你江大公子,我一小女子,哪有能耐收拾你。” 江晏之笑着追上去拉她的袖子,“你这人,喝醋长大的吧,牙齿像钢针,舌头又冒酸劲,牙尖嘴利说的就是你。” 邵月如拈着团扇细柄,作势要打他,反被他把团扇抽走,江晏之故意逗她,恼得邵月如追上去讨要,嘻闹作一团。 下人过来回话,邵月如立刻端正姿态,装模装样的清嗓子,听人回话。 江晏之看在眼里,心里笑她年纪不大,架子不小,沉稳干练装得有模有样。 他把团扇塞回她手里,揶揄笑着看她一眼,邵月如气在心里,还不敢当着底下人的面玩闹,吃瘪的瞪他。 江晏之笑嘻嘻眨眨眼,然后去了书房,听先生讲课。 自此邵月如盘查江家产业,江晏之果真认真进学。 邵月如理完手上的账本,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明亮的日光照进院里,她抬手伸出窗外去接一片飞絮,又轻轻吹一口气,让它继续飘荡。 耘春端来新泡的香茶,她细细抿一口,难得一个空闲的午后。 “这样的日子像梦一样。”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不必争吵,不用为生计担忧,也没有人让她烦心,她能光明正大的出入,甚至还能理账经营,这是她十多年来从来不敢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