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我觉得,他们之所以不爱我,大概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被迫结婚的,我的出生本就不被期待,所以我发誓将来要是娶妻,一定要娶两情相悦的,相亲想爱耳鬓厮磨过一辈子。” “可是你也不喜欢我。”江晏之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知道我这些年糊涂事干得不少,也没有周珏好,可我好的时候为什么没人肯看看我呢?” “甚至连你也对我失望。” 他真的有认真写那封信,认真想让她看看他其实还是有好的地方的,可是她叹气倒在床上那副画面,就像一把刀,把他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期待豁出一个大口子。 他好像真的很差,他认为的自己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邵月如听完他的话从床上坐起来,光着脚一言不发走到江晏之的地铺旁,张开怀抱给他一个拥抱。 江晏之愣了一瞬,却鬼使神差没有推开她,姑娘身上带着极淡的香味,香在隐跃之间,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直到多年以后他才回味过来那是一种热烈而朴实,深情而隽永的心香。 “没有的,没有这回事,”邵月如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之前说的话你理解错了,不是对你失望,是对信失望,我想了解你的心事,所以去信给吴公子,但收到的信上所言都是你的好,我很欢喜,只是为不能体察你的心结而失落而已。” “周珏有周珏的好,你也有你的好,你其实比他厉害。”邵月如声音无比温和,“你都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惊喜,嫁给你之前我确实不喜欢,嫁给你之后才发现,你和传闻中的大不一样,你不是不学无术,书房里被翻起毛边的书,临摹得几乎不差的信,文采斐然的文章,扶危济困的仗义侠气,你聪明、坦率、赤忱、心肠软还脾气好,我对你多有苛责,但你从来没有认真跟我生过气……”只是渴望一份真心的关注和期盼而已。 江晏之被她夸得脸红了,把她推开,“我也没你说的这么好……我是认真生气的……” 邵月如笑了一下,摸索到旁边点上一支蜡烛,抱膝坐到江晏之身边,看着光影在他眼前投下淡淡一层阴影,她认真道:“我是说真的,你是我见过顶好的人,”天生地长成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她略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嗯……但周珏确实比你好一点点,不多,就一点点,”她比了个指甲盖大小,“他比你成熟一点点,但是他年纪比你大,这也正常,你能赶得上。” “真的?”江晏之狐疑。 邵月如强烈点头,“我们是异父异母亲兄妹,我邵月如用我的性命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叫我不得好死。” “啧,我信你就是,倒也不必发这种毒誓,快呸掉。” 邵月如笑笑,又道:“可是晏之,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讨厌你,而是别人不了解你,正如我之前不了解你一样。” 江晏之扯被子给她盖住脚,她把脚伸进被子里汲取着温暖。 “你所做的不符合常规的事,是反抗你爹娘,可是也造成了别人对你的误解,你觉得了解你的人自会发现你的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不说世上,就说这苏州城里,有几个人能真正接触到你?不是所有人都会围绕你转,各人有各人的事,再大多数人眼里,你远没有那么重要,你的好与不好,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份谈资,别说对你,就是对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什么期待,唯求四季三餐顿顿吃饱而已。” “这世上人和人的感情很难说,母爱和父爱都不是天然存在的,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中,投进不可计量的心血,才会生出爱来。不是你不好,而且他们没有在你身上倾注过。”她这话说得有些直白了,见江晏之低着头情绪低落,也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按理,她不应该说这种话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说,“你看看祖母,她对你就很好,你有没有想过,你不着调的行为让她老人家操了多少心呢?晏之,或许人都有说不出的遗憾和心酸,自己心里惊涛骇浪,别人眼里只是矫情,这都无所谓,你可以颓废,可以消沉,可以堕落,但时间不要太久,要往前看。” 江晏之缓缓抬起头来,邵月如浅浅笑着看着他,眉眼弯弯的,烛光从侧面打过来,映照着她不算英挺但是足够秀美的鼻梁和侧脸,长发披散垂落在胸前,点缀着素白的中衣,娇俏又柔和。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她,可真好看。 “邵月如,”江晏之叫她,“你怎么怎么好啊。” 明明她才叙述了自己并不美满的过去,还能理会他这说起来并不算什么大事的事。 她低头笑道:“是吧,我也觉得好。这么好的邵月如,江大公子不体谅她拳拳为你之心吗?比如从今往后读书就别藏着掖着,担当一点,别让她处处操心,别让人笑她说‘你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