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意。 或许因为昨夜睡得晚了,第二天当苏菲陪同远道而来的客人在皇家花园散步的时候便有些精神不济,以至于没有留意脚下高低不平的草地,险些扭了脚踝。幸好身旁的费迪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英式花园未经雕琢的质朴也不完全是优点,苏菲一边抽气一边想。 身为合格的主人,阿玛丽主动接过了照顾苏菲的责任,将她扶到一旁的亭阁中,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阿玛丽体贴地询问。 “哦,是的,当然。”她回答道。 “不,”阿玛丽坚持着,“你的脸色苍白,刚刚完全心不在焉——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吗?”她看着苏菲,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苏菲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真好,我还是这样喜欢你。”见面之后她曾经担心阿玛丽是否已经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世故圆滑,就连问候也只是出于礼节而非关心;所幸她尚且保留着自己最可贵的真诚坦率,一如她们相识的最初。 “我做了一些事。”苏菲停顿片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去报复一个人。” 阿玛丽几乎立刻明白了同伴纠结的是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说,“就连《圣经》都这样教导我们。” “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只剩下没有牙齿的盲人了。”苏菲摇了摇头,失笑。 “为做过的选择后悔而耿耿于怀,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不,我并不为此感到哪怕丝毫内疚。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原来她所坚持的道德准则遇上更加在乎的人和事同样可以轻易妥协,她的所作所为,又与那些在背后恶语中伤的小人有什么区别?或许不久之后,她就会对这样毫无意义的争斗习惯到麻木,变成连自己都鄙薄的模样。 “算了,不谈这个。”她轻声叹了口气,摘下头上精致的纱帽拿在手中把玩。 “那么说点令人开心的话题——”阿玛丽冲着苏菲眨了眨眼睛,“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 “这样仓促!” 苏菲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我倒宁愿是上个月。” 阿玛丽忍不住轻蹙眉尖。 奥尔良的家族纽带一向紧密,母亲克莱门汀又热衷交际,她与费迪南也算得上亲近。所以知道订婚消息的时候她曾感到十分开心,不仅仅为了好友,更为了表兄。对于内穆尔公爵最初的打算她多少听母亲说起过一些,倘若不是费迪南的努力与坚持,固执的舅父绝不会就这样点头。她也曾看到表兄悉心计划未来的蜜月旅行,从瑞士,意大利到西班牙,葡萄牙——她想要把这些讲给苏菲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是望着苏菲的眼睛,轻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语气是少见的认真郑重。 苏菲沉默着转开目光。不远处的草地中央,费迪南正与阿玛丽的哥哥奥古斯特说着什么,却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忽然回过头来——这样的距离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然而苏菲却莫名觉得他眼睛里必定带着笑意。 “我知道。”她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是的,我知道。” 婚期虽然定得仓促,准备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忙乱。苏菲的嫁妆早在与路德维希订婚时就已经置办齐全,婚纱必然是要重做的,但除此之外大部分的衣裙、首饰和金银器皿都能够派上用场。其中还有许多按照王后规格特别订制的好东西,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新娘的嫁妆都绝对称不上简薄。苏菲本人对此倒表现得极为淡然,以至于帕森霍芬几乎日日都会出现十分有趣的一幕——做母亲的拼命往箱子里装东西,做女儿的拼命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 “妈妈,你知道我要去的是伦敦对吧?”苏菲看着箱子里码成一层的几十双鞋子,忍不住扶额,“我还以为自己要徒步穿越撒哈拉呢。” “哦,伦敦!”只听完苏菲的前半句话,卢多维卡就忍不住开始伤感,“那样遥远——我去看你都如此不便!” 水的阻隔作用无疑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地理上,更是心理上的阻隔:对于生活在欧洲大陆的人们来说,海峡对面的岛国看上去无比遥远;而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则几乎是另一个世界——这一点,直到人们已经习惯乘坐飞机来往世界各地的时代也没有改变。 “妈妈,我保证每年都会回来的!” 苏菲亲了亲卢多维卡的面颊,却也清楚这样的安慰不过是空头支票。成婚后的生活注定不会像之前那般轻松,她无法继续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甚至她的丈夫在这件事上也没有绝对的发言权——至于内穆尔公爵,显然不是父亲马克斯那样平易近人的随和性格。 “哦,我亲爱的……”卢多维卡
永远有多远(3 /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