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请你自重。” 高月一把推开了对方,却撞到了屏风,后退到更昏暗的墙角。 昏昏的室内,高月猛然间闻见。 清浅的酒香之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回头,看到身后的昏暗角落,高挂的帷幔之下,躺着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的头脑一片空白,任由本能的驱使,走近前去。 掀开半掩在地上的帷幔,高月看到晋王以蜷缩的姿势躺在地上。 他的脸色深紫、七窍流血,死状十分恐怖。看起来是在惊惧和痛苦中死去的。 “你就这样毒死了他?你疯了?” 高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室内这个杀人凶手。他正闲适地站在她面前,露出云淡风轻的浅笑。 再怎么样,晋王萧予也是手握重兵的亲王,是他的同胞兄弟。 他竟然就这样草率地、直接下药毒死? “难道你不怕落下骨肉相残、残忍弑弟的恶名吗?” 她的声音因为心脏的剧烈震颤而显得有些颤抖。 看到晋王萧予的尸体,那样狼狈又落魄地缩在角落里。 一股绝望的窒息感,像大山一般从她的头顶压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让他也重生? 他身居高位,手握权柄,又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拿什么跟他对抗?这和让她再死一次有什么区别? 玩她呢? “雅雅,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 萧桓掀了掀眼皮,始终是轻描淡写的样子。 他往前踱了几步,将她方才差人送进来的金钗,缓缓推进了她的发髻之中。 高月殷红着眼眶,一把夺了过来,将簪尾对准了萧桓。 这支金钗,现在是她唯一的武器。 “雅雅。”萧桓唤了一声,声音很低:“放下。” “朕不会伤害你的。” 高月摇头,眼睛里有隐隐的怨恨。 萧桓慢慢张开了双臂,走近她:“听话。” “好久不见,你不想朕吗?” “从未。”高月语气决绝。 “我早已割发明志。难道你不明白‘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是什么意思吗?” 说起这些陈年旧事,她突然感到心里一阵苍凉,同时感到有些可笑。 “可朕想你。”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到,萧桓近乎于哀求地说出了一句:“很想,很想。” “上天既然让我们重新来过,就说明我们缘分未尽。回到朕身边吧,好吗?” 萧桓又往前了一步,她只得后撤。 即便眼眶湿润,但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心志脆弱的高月。 迟到的真心比草贱,现在面对萧桓,她只剩下了恶心。 “是吗?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用高家的血肉垒起皇位,那个亲自下旨送我上黄泉路的人,是你吧?” “那个让我小产,将我禁足,杀我亲友的人,是你吧?” “想我?想着怎么折磨我吗?” 这些质问,她自知早已毫无意义。 从他做下这些事起,桩桩件件,都在把他们年少的温存推入万丈深渊。 “前世,朕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萧桓垂下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上天让朕回来,就是为了偿还。给朕这个机会,可好?”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很可笑吗?前世身不由己,那现在呢?” 高月冷笑,指了指地上的晋王尸体。 萧桓背过身来,捻了捻玉指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图谋不轨,策划谋反,留不得。” “那太后呢?”高月豁出去一般,质问道。 萧桓的背明显僵了一下。 半响,他甩了甩长袖,坐回了案几边,不答话,只是倒酒。 见他沉默着,只是闷头喝酒。高月看准了门口的方向,慢慢将身子挪了过去。 ——无论是死是活,都要先跑出去。 才缓缓走了几步,正想拔腿往外奔去,身后传来萧桓低沉的声音: “今天是除夕,我的母兄却不在了。不能陪陪我吗?” 分明是他一手造成的,居然在这里惺惺作态。高月真的觉得很可笑。 她不再搭理他,转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