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诗云领着几个丫鬟,端着洗漱之物,早已在门口等候。 她轻声扣响房门,扣了好几次。 半晌,里头才有了动静。开门的是纪行之。 他还穿着昨日成婚时的玄服外裳,出来后快速地带上门,随意地在门口指了一个丫鬟,边拐到了侧厢房,边吩咐道:“你给我把成双叫来。” 浸云和诗云对看了一眼,心里已满是疑虑,走进门一瞧,吓得两人连忙把正欲进门的其他人等退了出去。 别人新婚之夜柔情蜜意,自家姑娘的洞房花烛却像是凶案现场,地上好大的一滩血,还明晃晃地躺着一把匕首。 高月半掩着被,卧在床边半瘫着,那喜服还裹在她身上,拖得地上的果子、枣子,乱七八糟。 “姑娘,你没事吧?”诗云二人连忙上前去看她,发现高月的手臂,被拽出了一条长长的红印。 侧厢房里的场面更是“壮观”,成双接到主子的令,伸着懒腰歪进去,煞白着脸出来。 不多时,成双领来了一个长胡子长须的老头,提着医药箱急匆匆地进了侧厢房。 看得屋子里已收拾好残局,在给高月梳妆的两个丫头一愣一愣的。 原先浸云看到高月手上那长长的红印,还以为是纪行之扯的,边生气边替高月担心。 等她悄悄地绕到侧厢房,看见纪行之卧在榻上,大夫正给他敷药包扎,看起来伤势更加沉重,才稍稍替高月消了点气。 成双皱着眉头拾掇着那件血糊糊的里衣。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对纪行之说:“公子,您这是洞房还是打仗啊?是不是姓高那个女的干的?” 门外的浸云听到有人在背后这样说自家姑娘,当即火又冒了起来,冲进去便跟他理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拌起嘴来,吵得不可开交。 纪行之简单地处理好伤口,在大夫的扶持下直起了身子。 他换好衣裳,看见门外二人斗嘴吵架,第一次觉着这院子有了人气,竟也不大管教,只是笑了笑。 闷头回了主屋,迎头便看见正在梳妆的高月。 她今天梳了偏侧的堕马髻,其上插着几支点翠花纹钗,穿着鹅黄的襦裙,搭配杏黄外裳。 虽然眼底红红的,看得出有些疲态,但难掩姿色,一如既往地明媚可爱。 “浸云,吩咐人备好马车了没?”诗云看见那二人一路拌嘴,吵吵嚷嚷的,便找点事情问她,省得她越说越急眼、反而耽误了事情。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备车轿?”那浸云接过话头便丢给成双,叉着腰、扁着嘴地“使唤”道。 成双一听这语气,更是来气,正想回怼她,身后传来纪行之的声音。 “成双。快去,别耽误事。” 高月这时才抬眼瞧去,看见纪行之拢着双手靠在栏杆上,冷冷地看着她们。 她想起昨夜的事来,对纪行之这人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昨夜她还以为他死了,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今晨起来,竟又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若是真这样死了便好了,她叹气。 要不是看在他是为护她而受伤,她还真想捡起匕首再补一刀。 她四顾张望了一会儿,小小的纪宅,人手还不是很多。 昨晚那女子是他什么人?这么半天,却也不见她出来服侍,当真是古怪。 “好了没?别耽误了时辰。” 正思量着,纪行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俯下身去看她发呆的样子。 她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拽着手往马车上带。 “你放开我,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再不快点,天都要黑了。” 关于纪行之的事,她一般是有个表面就够了,反正都是假的,又何必做那些无意义的伪装。不过,纪行之的做事风格,似乎和她不同。 无论何事,是否与他攸关,总要认真详细地做好。 这回门的流程,他也早考虑周到,事先便细细地检查了回门礼单,确认了流程,还跟都尉府里的兄弟提前打了招呼,重点关注了他们马车途径的那几条街,以防出现意外。 亲力亲为、细致入微。 高月懒得搭理,他喜欢张罗、便随他折腾。能以卑贱之躯博父亲高兴,也是他偿还前世债孽的一点功德了。 高月这样想着,对这个会骑马却非要和她挤一辆马车的男子一脸不屑。 那人却悠懒地侧坐在旁,桃花型的眼微微敛起,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