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大半夜的,外头又有宵禁,等你们一个个叩门请来,月儿不知要受多少罪。你去请章予章太医,他的府邸比较近些。” “诶!”诗云连忙应下,正手忙脚乱地奔出去,又被高月一把叫住。 “等等,诗云......让张肃去。你一个女子,夜半三更,实在不宜出门走动。”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高邗看着高月已疼得小脸苍白,却还细心想着下人的安全,真不知自己这个一向万事不忧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妥当体贴。 诗云前脚刚跑出去,后脚浸云也急匆匆地擦身进来。她看见高邗,不由分说地先跪在地上。 由于事发匆忙,浸云才起夜,没来得及仔细梳好发髻。一低头,松松垮垮的发髻便不受控地垂下许多发丝,浸云只好用手去抚顺,拨到耳后。 偏偏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这头发越抚越是滋溜地往下滑。方才走得急,此时浸云气喘吁吁地,满面扑红。此情状,实在有些尴尬。 “狐媚东西!在这里作死?还不快滚?”张颜此时已经更衣妥当,一脚跨入霁月居,便看见浸云形容不整地跪伏在地上,一把火蹭地窜了上来。 浸云原比一般的丫头长得好些,又总是一副活泼天真的喜庆模样,颇得高月的喜爱,自然穿戴、待遇都比别人好。 偏偏她又不是个懂得收敛的性子,在张颜眼里,便总是咋咋呼呼、恃宠而骄的轻狂样,惹人厌烦。 浸云自知不讨主母欢心,每次见着她总绕着走,眼下受了委屈,也只是含泪咽下。她隔着帷帐瞧了高月一眼,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折腾到后半夜,章太医终于急匆匆地赶来了。 简单与高邗问候后,章予正要问诊,却见屋内一个模样生得极好的丫鬟被叫到了高月的帷帐前。 不多时,她带出了话,凑到高邗跟前小声地说着。 高邗脸色微变,眉心蹙了蹙,思虑片刻才走到一脸错愕的章予面前,说道:“章太医,小女尚未出阁,年幼怕羞,似是......有女儿家的隐秘之症,故希望避人独诊。” “侯爷放心,章某在宫中太医院当差二十余载,伺候过数位娘娘,知道其中的礼数。” “如此,便劳烦章太医了。” 语毕,室内的人便皆在高邗的吩咐下退了出去,独留下诗云一人近旁伺候。 寻医问诊这么多年,有些人或有特殊症状,不想让人知道,也是常有的,因此章予倒不觉得奇怪。 只是,屏退左右后,突然间就没了病色,却从没见过。高月方才还疼得厉害,现下竟已是静悄悄的了。 “月姑娘,老夫待会儿行医需要面观、把脉,还望你体谅。” 章予说完,便示意诗云给他掀开帷帐。 “不必了。”帐内的女子声音清脆响亮,说道:“你不必见我,我没病。” “这......这是何故?”章予不解。 “我长话短说了,章大人。”高月隔着纱幔,慢慢直起了身子,说道: “二十年前,先帝在时,你曾助襄太妃以假孕争宠。十八年前,襄太妃故技重施,以假孕药设计先帝宠妃薄姬,薄姬因此被打入冷宫,后惨死而终。有没有这回事?章太医。” “你......你胡说些什么!” 高月毫无预兆地抖搂出如此隐事,直吓得章予冷汗淋漓,手中的药箱险些没握住。 “我是不是胡说,章大人心里清楚。”帐内女子的声音幽冷:“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如果真想害你,早将此事告知我皇姑姑。你还有命站在这里?” 章予听她的言行,笃定、冷静得可怖,直叫他寒毛直竖。 一个才及笄不久的少女,竟知道如此久远的宫中秘事,实在是诡异。 莫不是高邗?还是高太后?章予越想越是心惊,双腿不住地发抖。 然而,对章予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维持表面上的淡定还是能做到的。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承认此等杀头的罪行。 高月见他沉默不语,似乎也懒得与他周旋,直抒胸臆地说道:“只需章大人替我办一件事,我绝不会为难你,保管章大人能平平安安地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章某一介庸医,如何帮得上贵女的忙。”章予借机岔开了话题,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只要你把那假孕的方子给我,此事我绝不向外人透露。” 章予坐在屋中,烛火晃得他的侧脸或明或暗。他因年迈而日渐浑浊的双眼,缓缓移向了一旁的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