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2 / 3)



她兴致淡然地接过小盒,问:“这是什么?”

盛武杰说:“你上次要的,环戊烷密封的夹层小盒。”

盼儿感受着小盒的温度,确实凉爽,再打开看里头,夹层做得严丝合缝,那东洋液体并不会渗到放置花蜜的地方。

做这盒子的小兵手巧得很。

只不过,眼下有了沈城的大冰柜,哪里还用得着这个,况且像这样手工一只一只地做,得做到哪一天才能赚到二百两?盼儿越想,心里越烦躁,中规中矩地道了声谢。

盛武杰捏了捏自己缠纱布的手,观察着盼儿的侧脸,小声问道:“不满意吗?”

“满意的。”盼儿朝盛武杰转头,仰起轻笑,“就是不一定用得上了,叫你的人别忙了。”

***

过了芒种,天气逐渐热起来,空气里多了些新蝉的嘈杂。

春末夏初的季节,生命力最是旺盛。盼儿宽松的单衣,踩着布鞋,忙得脚不沾地。

她在盛宅外头开了个小作坊,召集了北岭空闲的男女老少,替她采花制蜜,一人一月一个铜板,来的人络绎不绝。

原先的小舂子换成了大缸,靠身强力壮的男人来捣鼓,产量是大了许多,可这配方却不好掌握,有时候盼儿觉得自己放了同样的料,出来的东西却连颜色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配方改好了,生产线又卡在装小盒这一步上。招来的人有些刚从田里过来,还有的刚倒完泔水,东西走到盼儿手上检查的时候,不是有异味就是盒子上沾泥巴了,没几盒能用。

“为什么不洗手!”盼儿对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发火,而那瘦弱中年人老实巴交的模样,似是没听懂,两个人鸡同鸭讲地吵了好半天,最后方嬷嬷朝盼儿扔了块肥皂来,说:“司令叫咱们干活,还得发件衣服呢,你要人洗手,总得端个盆出来吧?靠吵吵就能让人干活,那满大街的泼妇都是掌柜了!”

盼儿接过肥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那中年人道歉。

再后来的问题,就是运输。开车的话呢,可以用盛武杰那辆摆在家里积灰的小车,火车可以用盛家的铁路线,一周两次,有的是位置,多塞她这几个箱子,不成问题,但总而言之,是绕不开盛武杰的。

盛武杰这些月来,过得不舒心。

他手底下人不知何处听到了消息,知道了他拒绝他们在冯绍祥那里的升迁机会。大多数人只想跟着盛武杰干,连事情缘由都懒得问。再有些,打听了冯绍祥的战绩,也能理解司令用心良苦,可少数仍旧起哄。

按照规矩,士兵是可以走的,不过得打赢了盛武杰才行,除此之外都是逃兵,格杀勿论。盛武杰打了几架,自然是轻而易举把出头之人按在了地上,本以为他们心服口服,没想到还是有人不信邪,从军营里出走要去找冯绍祥奔好前程,最终不得不以逃兵处理,当场射杀。

好在闹事的没有高阶官兵,没把军队闹到四分五裂的程度。而沈城那里,在新任巡抚上任前,他答应帮着处理些杂事,于是很多人借机把许多棘手的烂摊子一块儿甩他身上,只当他是个不用睡觉的神仙。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盛武杰还是有时间和心情来教盼儿开车。

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盼儿连车都没见过几辆,完全不敢打方向。可坐别人车的时候没有盛武杰陪在身边,她心里总是害怕,左右权衡,选择拿铁路运她的花蜜。盛武杰要派几个小兵,帮在沈城她卸货运货,她把百货公司的合同拿出来给盛武杰看,得意洋洋地说:“我都和沈城的人说好了,我分他们三成利,到了火车站,他们替我搬货运货。”

盛武杰拿过合同看了两眼,笑眯眯地拿手背摸了下盼儿的脸,道:“盼儿是做生意的小天才。”

头一次运货,盼儿挤在火车里跟去,货箱在车尾,可奈何列车本就不长,车头的煤灰喷了她一路,叫她成了个灰头土脸的浣熊模样。

下了车,盼儿坐等右等就是没见到百货公司的人,火车都快开走了,最后还是躲在暗处的黄高飞和几个小兵出来,一面替她干活,一面记仇似的往死里嘲笑她,说她黑得跟块碳似的,不笑都找不出她在哪儿。

花蜜拉到百货公司门口,几辆空空如也的运货车正躺在路上晒太阳。

“说好的来拉货呢!”盼儿头顶在冒烟。

“要维修的啊。”百货公司的人头也不抬,“汽车跟人一样,要睡觉的呀,不维修坏掉了到时候出人命夫人你负责?”

盼儿无言以对,黄高飞没得司令命令,除了帮着吵架也不敢轻举妄动。盼儿在外头吃了蹩,回家就成了窝里横,哭丧着脸对盛武杰发脾气,质问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没人会来拉货,又为什么要埋伏盛家军看她笑话,并明令禁止他再派人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