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庞明秀如玉,一只水囊凑近他的唇,清凉的水流灌入口中。 陆九郎拼命吞咽下去,心头却更加绝望,神魂变得虚淡飘缈,仿佛在马背上颠荡,又似在黑暗中沉坠,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亮起来。 漫天金光纯澄,现出无数缭乱的人与景,渐化为高大婆娑的宝树,韩七似也变了,在炫光中容颜莹皎,璎络环绕,衣衫华彩流畅,眼眉似悲悯又似垂怜。 陆九郎失去了恐惧,在奇丽的幻影中沉浮良久,终于一丝丝清醒过来。 眼前是一处深阔的石窟,从顶至壁绘着曼妙翩飞的神女,花雨、楼台,灵鹿与宝树,中间是一尊精美的观音像,通身饰金,婀娜刚健,宛如真人一般俯瞰下来。 没有宝光流灿的天境,没有韩七,窟内寂然如空,一处火堆正燃,陆九郎有一种莫名的低怅,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失望。 河西盛行捐修佛窟,耗巨资请工匠凿石开穴,磨整光洁绘上佛画,供上菩萨作为礼敬神佛之所。这方石窟内里极大,仅绘了一半,已经可见气势,壁上色彩鲜丽,堆金涂蓝,所用的颜料极为昂贵,河西哪家能供得起如此华丽的巨窟? 一思及此,他赫然如冷水浇身,随即听得窟外人声轻语。 片刻后,有人拎着炭走入,平静的望来,正是韩七。 陆九郎清楚如今有多可笑,逃来逃去在沙漠里打转,折腾得奄奄一息,仍是给人轻松擒住,而且还是韩七亲至,可想韩家有多恼恨,绝不会让自己死得痛快。 然而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哪怕没有韩七,窟外的亲卫也能将他捆回去,只有躺着装昏。 韩七将炭条填进火堆,淡淡的开口,“说吧,你跟裴行彦有何仇怨?” 陆九郎一声不吭。 韩七并不放过,“你虽然奸狡,也不至于主动朝死路上撞,到底为什么?” 陆九郎知道装也无用,干脆答了,“我与他没仇,可他的老子在天德城几次要我的命,害我险些给陈半坊活活打死。你们当我是蝼蚁随手一碾,哪想过蝼蚁也会咬人,既然上天教我得了机会,裴行彦又蠢弱不堪,凭什么不报复?” 连韩七也未想到,竟是天德城种下的因,她停了一停,“就算裴家有仇,韩家没有亏待你,给你挡下安夫人,又让你进了青木军,你就如此恩将仇报?” 陆九郎忍不住冷笑,“那是恩典?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韩七蹙了眉头,“操训是军中惯例,你应该已经习惯,为何当成折磨。” 陆九郎一腔怨毒,幽幽道,“不是折磨?你试过不许入睡,一整夜被迫蹲步?你可曾累到吐血,被冰水浇醒了继续?你尝过完成所有训练,饭菜却给人吐满唾沫,仍得默默吃掉的滋味?等你受不了提出退营,却给七八人围殴,连还手都不能?” 韩七怔住了,“我记得史勇他们还算有分寸,是青木营如此?韩小将军不会这样安排。” 陆九郎勉强爬起来,倚着石壁而坐,讥道,“韩小将军还用安排?他瞧不起,自会有人替他践踏,我活得生不如死,谁在意过分毫?还要我对韩家感恩戴德,我还没那么蠢。” 韩七久久不语,首次正眼打量陆九郎。 陆九郎比新兵营时更瘦了,他骨廓分明,脸庞憔悴干黄,眼眶深陷,隐着怨毒与不甘,宛如一只受虐噬人的狼,完全没了天德城时足以扮美人的精致灵动。 陆九郎自知必死,言语也不再顾忌,“你无非是捉我给裴家泄愤,不必枉费口舌教我知耻,我只恨运道差了,没将裴行彦弄死,不然死也值了。” 韩七停了许久,缓慢道,“你该庆幸他没死,你才有机会活下去。” 陆九郎心一跳,嘴上冷诮道,“我还能活?骗鬼吧,莫非你还能大发慈悲的放了我?” 韩七没有接话,“你知道为何落到如此境地?” 陆九郎绝处又得了一丝活缝,心头如水车疯转,嘴也没那么硬了,“是我不该惹贵人的厌,活该。” 韩七平静道,“不,是你太蠢。” 她说别的也罢了,陆九郎自诩聪明,绝不肯认这个蠢字。 没想到韩七接着道,“不仅蠢,还弱。” 陆九郎忍无可忍,反唇相讥,“要说头脑,我能让薛季一败涂地,让裴家险失少主,哪里蠢?要说能耐,我两个月能杀昆仑奴,练几年必定胜你,哪里弱?” 韩七淡漠的开口,“你一无所能,在天德城已经吃过苦头,入营得了机会,仍是混混噩噩。你笑裴行彦蠢弱,自己有何不同?明明练出两分能耐,只要堂堂正正的较量,比得他灰头土脸,照样能出恶气,旁人也会赞佩,你却选择谄媚相欺,阴毒暗算,激怒了所有人。遇事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