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赵鞅在完全被堵住之后,很清楚除非是援军打过来,要不然别说是被困的军队突围,自己也压根就走不掉了。 没有太复杂的原因,赵鞅纯粹就是用以己度人去设想,换作他率军将敌人围困,地形方面对己方全面有利,外围一堵就能瓮中捉鳖,怎么可能会留下空隙使得走脱呢。 所以了,赵鞅知道自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是当俘虏,不然就是迎接死亡。 当俘虏?赵鞅说什么都不可能愿意被俘,这辈子没有可能,下辈子也不会,永远不可能当俘虏旳! 那么,赵鞅为什么不跟姑布子卿说呢? 赵鞅需要一个人待一会,谁都不要来打扰,用仅剩的时间写下一封遗书。 这份遗书的篇幅会有点长,写下自己的一生想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没有完成,交代家族一些事情。 外面杀声震天,帐篷内只有毛笔在纸张上书写的摩擦声。 纸张来自智氏,谁用了都说好,可惜的是能够获得的数量太过于有限了。 “厘清田亩乃是必做之事,望后来者为国家计,务必使之得行……” 赵鞅觉得大家都误会自己了,想要厘清田亩并不单纯是为了窥探各个家族的虚实,其实更多的是想让国家多收一些税。 毕竟,赵氏一样会厘清田亩,同样会将家族持有的耕田数量暴露于众,跟其他家族有什么区别呢? 国家多收税这一方面?包括赵氏在内,所有家族在国君式微之后,其实都有瞒报不交的情况存在,不但导致国君少了收入,国家公库也是一年比一年干瘪。 在爆发国战的情况下,公库有足够的存粮和没有,区别方面其实挺大的。 士兵们超过服役期限,贵族要承担他们的后勤供应。 有些贵族的訾产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他们缺乏粮秣或其它什么东西的时候可以找国家借贷,后面连利息一块还上也就是了。 国库里没有存粮,无法给予贵族借贷,不止一些贵族会破产,本来应该进行的战争只能停止,从而也就影响到了国家战略的施行。 “除厘清田亩一事,亦需尊于上君,不使权出多处,唯争乱政……” 不骗人,真的! 赵鞅很想加强国君的权威,只是晋君午的一些所作所为寒了赵鞅的心,觉得既然当代的国君无法也不能扶持,还是能够对下一代国君有所期待的。 晋国的国君失去权力,卿位家族又在全面崛起,赵鞅认为这样迟早一天国家会四分五裂,认为适当地加强国君的权威对各个卿位家族都有利,免得国家分裂各个家族实力受损,无法再对诸侯们作威作福了。 哪怕是普通黎庶,谁都没有因为国家强大而得利呢?他们行走在外,被人得知是晋人,谁都不敢轻易欺凌,不是国家强大的好处,又是什么。 贵族就更不用说了。若说黎庶很难有出国的机会,贵族还是很容易外出游历,作为晋国的贵族去到列国经常能够受到很好的招待。这个不是因为晋国的强大吗? 赵鞅当然知道给国君增加权威的危险,认定只要好好地控制国君的实力也就是了。 这里并不是赵鞅傻或天真,原因是晋国的好几代卿族都是这么干的,有相关的例子能够借鉴。 赵鞅想要灭掉范氏不为其它,根本原因是士鞅一些事情做得太过份,士吉射这一代人一点收敛都没有,再来就是范氏对赵氏的恶意太深了。 卿位家族被灭掉不会从根本上改变晋国的走势,曾经的先氏、胥氏、臾氏、郤氏、栾氏因为各种被灭或是衰弱下去,晋国依旧是晋国,存在差别是有其他家族崛起罢了。 赵鞅并不是单纯的反对狐氏成为卿位家族,以他自己的想法,狐氏的家族根基跟赵氏犯冲,再来就是狐氏有点弱小了。 弱小的狐氏不会坐稳卿位,极可能是下一次晋国内乱的诱因。这样的家族成为卿族,不是没事找事吗? 可惜了,国君看不到那一层忧患,智氏也着实是阴险,魏氏和韩氏缺乏长远目光,硬生生让狐氏成了卿位家族。 “除却上君权柄,国中之隶亦可放归……” 赵鞅停下笔,看向了撩开帐帘的人。 来人叫猛西,他是一个狄人,也是赵鞅从一支白狄里搜罗来的。 白狄啊?还能是哪一支,曾经有首领女儿嫁给赵氏的那一支啰。 猛西身上有血迹,看上去血迹还很新鲜,稽首说道:“主,敌军已杀至一里之内。” 这么说,外围赵氏士兵的抵抗被瓦解得挺快? 赵鞅还以为至少能顶半个时辰,对猛西摆了摆手,书写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隶放归,非为各自归乡,留于国而成黎庶,仍有产出……” 这一点赵氏已经作为先行者,仅是让奴隶成为属民,其实也没有改变太多的东西,一下子让他们多少生出了一些归属感,更愿意卖力干活。 赵鞅本来想做得更激进一些,释放奴隶的同时赐予土地,可是属民本身都没有恒产,何况是刚刚获得有限自由的奴隶呢? 如果给予赵鞅更多的时间,他接下来要做的是效仿智氏,不止在家族颁布有功者赏的家规,还要以成法的形式在整个晋国通行。 为什么是效仿智氏?那是因为智氏颁布了新的家规,赵鞅听说智氏新规还挺详细,几乎将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涵盖了进去。 赵鞅认为智瑶小气的地方在于只在智氏内部施行,并且要求立功才有赏赐,不是一下子划地方给生民。 只要把智氏的新规变成律法,再将无主的土地分给生民,能够想象整个晋国的生产热情能有多高。 现在是春秋晚期,保留着春秋初期和中期的规则,筑城或设“邦”才算是对某片区域拥有归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