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感觉真的让人着迷,难怪会有人为了享受这种感觉不惜一切是。 说起来,钟眠以前虽被圈禁,倒也没有受太多苦,衣物饭食虽然粗糙简陋,但好歹有人照应,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其实,钟眠便是想自力更生也没有可能,因为圈养她的人只会给她现成的,这样的衣食无忧不知是多少贫苦百姓的向往,她想怨怼,却找不抱怨的理由。 一岁以前钟眠不知事,不记得是如何过来的。一岁以后,暗室六年,圈禁八年,唯一的苦,大约只有孤独吧。没人同她交谈,便只能自言自语。 钟眠偶尔会想,她没有因为孤独而疯魔,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到现在,确实挺不容易的,应该感谢顾言冥替她灌灵,至少灌灵让她拥有了比正常孩童更强大的灵魂。 因为灌灵,一岁以后的事她全部记得,记得一切的好。同样,灌灵让她什么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任何苦痛。 钟眠一直知道母妃对她的怀疑,怀疑她在顾家修习了灵墟之力,只是看她这么多年乖觉听话,这才一直没有实证。 母妃应当已经确信了这件事,只是觉得她就算修习了一点灵墟之力也不足以逃出她的掌心。 其实不然,钟眠不是学了一点,而是继承了全部。 传言只有顾家人才能修习的灵墟之力却能被她继承,并且青出于蓝。灵墟之力在她手里更加强大,钟眠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母妃更不可能知晓,母妃甚至不知道她自己以为牢牢掌控的女儿,其实早就可以摆脱她的控制。 不摆脱,只是因为她不想。是她自己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 钟眠笑意清浅,满是无奈。天下之大,除了母妃提供给她的一座小宫殿外,她居然无处可去。 与其四处流浪,不如顺势而为,时机总会到来,不过不是她主动寻找机会,而是被动等待。 于她而言,有些事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迟早都会发生,无法回避,也不能逃避。所以在此之前,钟眠只想得过且过,让她这条命不要显得那么悲壮,不要成为后世史书上的常客,她不想被人铭记。 如来时一无所有一般,去时亦当干干净净。 侍女给钟眠披上了一件大红披风,又服侍她吃下一碗米粥,今日的晚餐便用完了。 侍女收拾好碗筷餐盘,服侍钟眠净了手,这才撩开车帘离去。 太阳的余辉迅速消失,夜色愈染愈浓,车厢里被点了灯火,暖色的烛光微微摇曳,令人暖意融融。 不得不说,母妃派来的侍女很是体贴,不过依然是一个人的寂静,她们从不理会钟眠,更不会与她交谈,因为她们全部是聋哑人。 这便是母妃对她的照拂,只可怜这些侍女,连拒绝成为聋哑人的权利都没有,而她也只能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哀叹,虚伪的表达无能为力之下的怜悯。 世间之人千千万,所求亦千千万。 或是荣华富贵、锦衣华服,或是珍馐美食、娇妻美妾,不一而足。人生百态,欲望形形色色,诱惑数不胜数,人活着便是为了满足欲望,故而难抵诱惑。 钟眠既不悲天悯人,也不心怀天下,她活到今日,说句无欲无求半点也不为过。 因为,太孤独。 当一个人孤独到与这世界没有半分关联的时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单薄,那些形形色色的诱惑在这样的人眼里毫无分量,有或没有都兴不半点波澜,欲望几近消弭。 得之?不得?幸?或不幸?谁又能说的清呢。 所求不同罢了,千人便有千人的不同。 母妃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钟眠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大约有些许失望和难过。 便是养在身边三年五载的小猫小狗,作为主人,多少也会熟悉他们的习性。然而在母妃眼中,她还比不上路边的杂草,更比不上那些惨死在寒雪宫里的小猫小狗,因为它们至少被宠爱过,被重视过。 而她,钟眠,生而为人,却从未被谁放在心上。 母妃从未了解过她,她若要逃,谁也拦不住,可是她能逃去哪里呢?天地之大,令人向往,更令人畏惧。 钟眠算了算,距离大劫来临最多不过两年,届时她便可以将自己背负的因果了结,还了恩情,清了债务,一身轻松。 待那时她便可以如清风一般,徐徐来去,潇洒于天地之间,去她想去的任何一处地方。 走完必须要走的路,才能走想走的路。这是通往自由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