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每个字如同活过来一般。

从此刻起,知春垂眸仿佛看见,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侠客拔出了剑,在泛白的纸上挥剑,墨点变成红色,剑客一剑一捧血。

黑白世界中,墨点化身的剑客如鬼魅晕染穿行,运剑如有神助,看似和风细雨,深思却冷血无情。

一招一式,克制守己,一刀致命。

最后,一笔回转,在纸张下角,落下最后一点。收式也极流畅完美,侠客收剑抬头,杀戮即止。

世间黑暗消逝,只留阵阵余韵。

整个过程,优雅,干净,冷漠,侠客身边尸体横陈,他的身上却没沾到一抹血迹。

毛笔被轻轻搭在笔架上,原本低头的少年抬起头,眉峰利如刀刃,卷翘的长睫下黑眸深邃,淡淡看过来。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知春突然就想到这一句,她看得嘴唇微微张开,心中一沉。她猜的没错,这人看似无情,无视所有,但实际还是约束自己,字里行间收笔起笔,勾连克制。

她呼了一口气,真诚道:“你好厉害。”

孔宴白黑眸凝着她,没有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知春抿唇感叹了一会儿,褐色的瞳里光点清亮,慢慢露出一个笑开朗道,

“但我也不会太差。”

*

清风送花香,树影落白窗。此刻已然是晌午。

知春从碗里拿出毛笔,手指捏干,笔尖触入墨中,墨汁如同黑色的雾慢慢在笔尖匍匐,渐渐蔓延向上。

正准备下笔,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一道沉稳,一道活泼。

知春放下笔,看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祝云峰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孟轩手里抱着一个竹编小箱,朝她笑,“傅兄,吃饭啦,我给你带了点水果。”

原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祝云峰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旁,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字,他拿起来打量了一番,眼里的艳羡遮不住,摇头赞道:

“笔墨精熟,俊逸超脱,好字!孔兄,笔力了得,云峰佩服。”

孟轩也凑过去看,不住点头,“孔宴白,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闷声不吭的,狂草写得那么好!”

随即他看到知春的姿势,面前的宣纸,还有放在旁边的毛笔,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道:

“傅兄,你们在斗字?”

他看向孔宴白,有些难以置信,少年无言默认。

知春点头,坦诚道:“对。”

孟轩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道:“也难怪,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只能斗斗文墨了,还好没打架,我和祝兄都担心死了。”

“……”

祝云峰走过来,“傅兄,你也会草书?”

被正儿八经的问,知春有些不自在,她点点头,答道:“倒是会一些。”

“不知我可否有幸一观?”祝云峰俯身,礼貌地问,眼中的好奇几乎挡不住。

“傅兄,我也想看!”孟轩蹲到她身边,一脸兴奋。

这哪有什么有幸不有幸的,看写个字而已,知春当即道:“当然可以看啊。”

只是刚拿起笔,一道不和谐的“咕”声,知春手心汗湿,抬起头。

“怎么了?”祝云峰问。

知春咧开嘴,“饿了。”

她的肚子一向是饿得准时的。

“瞧我。”祝云峰当即道:“先吃饭先吃饭。”

*

祝云峰带的菜完全是孔宴白的爱好,知春吃一碗饭嘴里还是寡淡无味,没费多少时间就吃完了。

将碗筷收拾好,四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休息了一会儿,知春拿起笔,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睫毛微垂,锐利的眼神落在洁白的纸面上,笔尖落了下去。

祝云峰和孟轩慢慢围了上去。

一笔墨迹落在纸上,笔锋如剑,起伏摇荡,如疾风骤雨落在纸上人间。

“实在想不到,”祝云峰瞳仁微震,“傅兄落笔如此果决锋利。”

这当真与她温和无害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祝云峰凝神看去,只见细白的手腕翻转之间,纸上人间落花纷纷,剑客热血沸腾。行到一处,笔尖突然缓慢下来,笔锋如高山坠石,山穷水尽之处,此刻如用剑之人一瞬被包围,杀机重重,唯有拼死一战。

看客的心也为之一颤,呼吸凝滞。

知春喉间干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