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周围的景色很寂寥,这环境让她不免有些害怕…… 本想原路折返,脚步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万年回头,看见有什么在她身后一闪而过。 回程的想法瞬间被吓得烟消云散,万年喉咙一滚,转身后,一路朝前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身后的脚步声却也同她统一步调,配合着她的频率而越来越近。 这一整条路都只有一盏路灯。 昏沉的灯光愈发微弱,视线几乎要被黑暗悉数包裹的那一秒,万年再一次猛地回头,看清一个被暗淡路灯拉得巨大无比的模糊人影,而那人脊背弯曲得厉害,佝偻着身体快步向前时,像是黑暗里的幢幢鬼影,也像是夜幕中匍匐捕猎的猎手。 心脏快得几乎要突破胸膛,到后来,万年已经竭力向前跑了起来,边跑边颤着手拿出手机,打给了通讯录置顶的第一个人。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太大了,万年甚至不知道倪定有没有立即接起。 她只知道,一开口她嗓子就颤得厉害,细弱的哭腔快被那轰鸣声所悉数吞噬。 “哥哥,有人跟着我,酒店外这条路好黑……” 她害怕得甚至不能拿稳手里的手机,而就在手机慌张砸到地上的那一刻,老妇人沙哑急迫的嗓音传到了万年耳畔。 “小姑娘,你东西掉了!” 万年这才刹住了车。 踌躇着站定后,万年怔怔回头,看见一个微微驼着背的清洁工追了上来。 清洁工上了年纪,额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手里则是一枚泛着青绿光泽的平安扣。 … 酒店大堂的值班经理给了万年一颗胃药。 “谢谢姐姐。” 因为惊吓,万年一张脸还有些红,接过热水后,她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抿了一会儿,面前则坐着在大厅值班的另一个工作人员,一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哥。 “你把那清洁工老太太认成坏人了吗?”小哥问万年。 万年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于是笑了笑,又继续低头端详起了桌上的手机,解释说:“你这屏幕都摔成这样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开不了机了。” 这人姓郑,方才万年捂着胃走进门时,额上冒着汗,手里的手机则碎得面目全非。 他是和值班经理一同迎上来的,女经理替万年去找胃药时,他就示意万年把手机给他,仔仔细细端详了起来。 这位郑姓小哥说,在他还没来这儿干酒店管理时,曾在电器城捣腾二手手机卖过零件,拆开外壳看一眼主板就知道怎么回事,是个修手机的行家了。 酒店大厅里,华美的水晶灯像一枚小型太阳,灯光温暖,是和深沉夜幕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 从熄了屏的手机上收回视线,万年转头望向夜幕,一会儿想,回酒店回得太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位好心的清洁工奶奶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和她再次道个谢…… 一会儿又想,飞机轰鸣的声音那么大,不知道倪定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不,那时她紧张得神思晃荡,甚至都不知道打过去的电话有没有第一时间被他接通…… 胃里,尖锐的拉扯感消退些许,却仍然时不时就能传来一阵闷痛,抬头看了眼时间,快十点半了,万年心里七上八下,小声询问眼前的小哥:“你好,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打个电话?” 眼前人立刻拿出手机,锁屏界面是自动更换的,这会儿正换成了一个穿着性感的比基尼女郎,将手机递给万年时,他有些不太好意思,而对上万年的眼睛,先是怔了怔,紧接着,鬼使神差就问了一句:“是打给男朋友吗?” 男朋友三个字传到耳畔时,万年正好输完了倪定的号码,闻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小虫子啮了一口,有一点细细的疼,也有一点细细的痒。 “不是。”万年轻轻摇了摇头。 就是在这时,前台接待的姑娘突然开了口,开口之际,语气中居然透出了一点儿雀跃至极的紧张。 “先生,您有预订房间吗?” 万年应声回头,只一瞬间,就像是再次听见了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 她居然看见了一个她从来不曾见过的,胸膛大幅度起伏着、眼里满是红血丝的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