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晴和范郦离开后,偌大的KTV只剩下了万年和倪定两个人。 一时间,没了歌曲旋律的包房万籁俱寂,两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倪定欲言又止地看着万年,一句酝酿到嘴边的“小午”怎么都没能喊出口,不自觉就变成了他不常叫的全名,疏离且透着淡漠的一声“万年”。 万年却像是没听见,默然不语低下头去,没再直直凝望着倪定。 而倪定朝万年看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紧接着便动作迟滞地垂下了手,从桌上拿起领带夹,轻轻摊在了她手心里。 同一时间,他又沉声叫了声万年的名字,几乎是在用眼神强行让万年抬起头来看他。 倪定那意思很明显,你看,你送的礼物还好好在这儿,我没有转手送给任何人。 万年不自觉看发了呆,却不是看那一枚小小的物件,而是看眼前这一个如此为难的倪定。 朝倪定看了会儿,万年缓缓低下头去,看清那一抹银色反射着灯光,看久了竟觉得有些晃眼。 伸手揉了揉眼睛后,万年倏地有些思维恍惚,不知道倪定为什么不肯和她说话了。 方才她这么不讲道理,咄咄逼人说了好大一通,倪定却只始终微拧着眉安静听着,一言不发。 而看着明显陷入迷茫的万年,倪定喉咙晦涩滚了滚,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这样令人猝不及防的突发情景里,他是真的前所未有地感到棘手。 不和万年解释太不应该,然而,和万年正儿八经地好好解释这件事,却又让倪定倍感不自在,只因此时此刻,倪定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眼前人早已完全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想听的解释再不单单只是一个领带夹而已。 毫无疑问,对万年,倪定早早就拿她当自己人了,而在倪定的认识里,他身边的人从来都只分为两大类,自己人,除却自己人外的其余所有人——倪定从来都是这样想的,面对万年、面对这个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小鬼,他理所当然就该成为她的底气和靠山,而不是那个惹她掉眼泪的始作俑者。 可偏偏,一次次惹得她不开心的这一天居然能真的来临,还是以如此令人始料未及的方式。 而正因全无预料,倪定才如此的束手无策。 “小午。”倪定嗓音明显有些疲惫,看见万年难过地盯着手里的领带夹,轻声问,“你之前说想考南淮大学?” 话音刚落,万年眼里几乎一下就有了光,她遽然抬头,怔怔望着倪定,然而不过数秒,就又颓然低下了头。 “你不想我去吗?” “当然不是不想你去,我没有这个意思。” 听见万年声音发闷,倪定酝酿片刻,斟酌着开了口:“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不用早早给自己设限。” 说完,他忽地觉得屋里的空气令人感到格外沉闷,想要起身去门外透透气。 然而,令倪定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是,先前,他把领带夹放在万年手心之际,万年像是没有察觉般无动于衷,而这一秒,就在他收回手准备站起身时,颓然低着头的万年竟又一下抬起了头,下一瞬,便似是什么都不顾不上了似的,想也不想,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万年的眼睛太亮了,一直以来,都像是悬挂在澄澈夜空里的星星,天真有余。 而什么都不再隐瞒时,其间蕴含的一切便更加能叫人一眼看透。 与之同时,她的反应也太过自然了,与其说是想刻意抓牢点儿什么,倒不如说本就是出自于最最本能的举动,害怕失去倪定的恐惧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而正是因为这样,才叫倪定更加难以适应。 切实感受到万年手心温度的那一秒,倪定几乎是触电般骤然起身,倏地甩开了万年的手。 这力道超出了二人平常的相处模式,惯性之下,万年手臂差点儿磕到桌子,倪定立刻伸出了一只手去扶,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猛然握住了桌角,忍住一阵扎实的刺痛,严严实实替她挡了一下。 紧接着,倪定眸色微沉,眼皮轻轻颤了颤,等到神色恢复如常,才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杯酒。 拿起酒后,倪定退开几步将它放置得离万年稍远了些,动作间,俨然已经替万年方才的唐突举动找好了台阶,把一切都推到了那一口微不足道的酒上。 在倪定心里,万年还太过年少,那份喜欢里不知有多少是对他不由自主的依赖,更不知道有多少是对身边人根深蒂固的习惯。 从前,倪定尚且没有意识到万年的心思,对她的照顾自然是怎么随性怎么来,而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便不可能再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任由自己像以往那般和她亲近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