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2 / 2)

倪定却眸色一凛:“家里有烫烧膏吗?手很红了。”

万年思绪被中断,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她低头看了会儿,发现还真挺红,煞有其事地给自己吹了吹,吹完,又觉得这行为有点幼稚,忙不迭把手背在了身后。

她本想说,才没那么矫情,然而一抬头,就看见倪定还是那副目光沉沉的认真模样,立刻听话起身,趿拉着拖鞋小跑着去客厅找烫烧膏了。

家庭药箱里的烫伤膏就一小管,早就用完了,万年挤了半天没挤出来,忍不住小声咕哝了起来:“要不涂点牙膏算了。”

然而,几乎是万年话音刚落的那一霎那,倪定就紧跟着质问了一句:“谁教你烫伤涂牙膏的?”

他声音冷得紧,万年不由听得一怔,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了,手上一下没了动作。

怔愣着,她委委屈屈地垂下了脑袋,只觉得手上本来一点儿都不疼的,这会儿被倪定一凶,都后知后觉让她觉出几分刺痛了!

再仔细一看,都已经起泡了起泡了起泡了!

这下,万年瞬间转守为攻,鼻子用力一吸,气势汹汹地提高了音量:“你不会好好说吗!?我现在需要的是被关怀——被关怀!我手都起泡了!”

倪定:“……”

……

万年声音很大,走廊上,路过的人纷纷看向倪定,神情很惊讶。

男生宿舍常有人在走廊上举着手机煲电话粥,话筒里间或传来几声轻轻柔柔的女音——说实话,这景象本不奇怪,但如果这么干的人是倪定,就很奇怪了。

而且那姑娘还很凶……

侧目的人很多,倪定随手挂上了耳机,也懒得管周围人是不是想岔了。

他只是有点没懂,他平常和谁说话不是这副口气?怎么独独到了万年这儿,就变成凶她了?

有隔壁打完球的男生找到了倪定,带回了同系女生托他带给倪定的奶茶,倪定没接,开始往下走,心想,小孩越长大越难伺候。

颇有点儿无所适从地拧了拧眉心后,他又想,不能给她这么惯着了,然而刚想开口,掀起眼皮瞥向手机屏幕,就看见万年盯着他一咬嘴唇,睫毛委屈得簌簌一抖。

就这一眼,他喉咙瞬间也跟着轻轻滚了滚,心里一悔,话再说话口时,早不知何时也带上了几分颤音。

“哥哥没真想凶你。”

不自觉……

竟就又带上了一点儿哄的意味……

和倪定擦肩而过的人像是被定住了,回头,不太确定地朝他望了一眼,向前狐疑走出几步,又再次回过了头……

倪定加快步伐往下,走出宿舍楼,走进了南淮大学的夏夜,径直往报告厅方向去了。

今天有个他感兴趣的讲座,讲座临时推了时间,他也就只好跟着改个时间,打算有空再和俩小孩补齐最后一节课。

先和王高远发消息说了这事儿,他一口答应,倪定就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给了万年。

万年还是那副大咧咧的小孩心性,手背烫伤了也不知道,被他半哄半命令着去楼下买完烫烧膏,老老实实给自己涂完了,就开始缠着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这一回,她口中想他的人以及物种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他妈倪清筠和他家那只名为大小姐的鹦鹉,而是成天和她厮混在一起不务正业的另外俩小孩,肖正景和谷灵阳。

倪定很是拿她没办法,问:“意思是全天下都想我,就你不想我?”

他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一句话,直接把那边给问没声了。

一下问没声了不说,人还一脸惊恐地捂住了嘴,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傻眼了。

傻着傻着……

就又委屈起来了……

“怎么了?”

倪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哪句话又不小心把她给“凶”到了?

然而并没有。

那边哼哼唧唧、别别扭扭了好一阵,才终于开了口,声音细若游丝地承认自己是想吃他做的牛排了。

……他就知道。

只是没想到……

随着“想吃牛排了”五个字颤颤巍巍地说出口,万年竟然还莫名其妙恍惚了起来。

说完一遍,她又喃喃自语般重复起了第二遍。

第二遍重复完,紧跟着就是语气铿锵有力的第三遍。

说着说着,漆黑的眼眸越发亮而清澈,到后来,已经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心满意足道:“我说怎么最近老想你呢,原来是想吃你做的牛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