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倪定边走边穿上了连帽衫,又随手扯上了兜帽,进了报告厅后,看见坐在角落的魏承天,径直往后排角落去了。 魏承天和倪定同样来自浔陵,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也是他挺多年的朋友了,大学和他同在一市,但学校不是南淮大学,并非本校生。 不过因为这场讲座的主讲人是一位有名的主持人,说出去几乎家喻户晓的那种有名,于是魏承天早早就来了,想着听完可以发朋友圈,和亲朋好友展示一下自己充实的大学生活。 原本,他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这会儿见倪定来了,一下就乐了:“倪定你这什么造型啊?” 倪定不想理他,坐下后也开始划拉手机,魏承天看见他竟然点进了几道牛排做法的讲解图文,忍不住问:“最近在健身补充蛋白质吗?” 牛肉是优质蛋白,魏承天进了大学也开始健身了,练得最猛的那一阵,天天吃牛肉鱼肉鸡胸肉,拿蛋白粉当水喝。 倪定回:“没怎么练,偶尔打打篮球和室内跑。” 魏承天哦了一声,正想问问他暑假怎么没回浔陵市,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闪光,而他身旁,倪定看也不看,抬手就把兜帽拉低了几分。 魏承天心下明了,今天有不少外校的人在这儿,不知道倪定名字的挺多,估计要拍几张发到校内表白墙去打听打听。 魏承天认识倪定这么多年,也早习惯了他身边的目光,因而也没怎么当回事儿,言归正传问:“怎么不回浔陵啊?知道你忙,但不至于忙到这种地步吧?” 问完,见倪定终于抬起头,但不吭声,不免有些惊讶,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不是吧倪定,你爸妈离了个婚,你就连家都不想回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当下来,魏承天是知道倪定家里的事的。 他爸妈早就离婚了,但一直瞒着,很长一段时间没分居,更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现如今倪定知道这事儿了,他估摸着这人心里会有芥蒂,但没想到他会介意到这种地步。 倪定:“和那没关系。” 魏承天不免有点来气:“那你倒是说啊,高中一帮同学想找你打球,结果整整一个暑假,人影都没见着你一个,这么多年兄弟了,你他妈是不是以为就没个人担心你啊?” 倪定这才看向魏承天,他眉眼轻蹙着,帽衫有点挡眼,看上去是不大耐烦,不过倒不是烦别人,更像是烦自己。 “主要是家里也没人。” 半晌,倪定才开口:“我妈今年开始做自己的服装品牌,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布料,出差几个月没回浔陵了,我爸他……” 说到这儿,倪定顿了顿,重新收回视线,有一下没一下地低着头继续滑起了手机:“我爸他可能觉得有点亏欠我吧,去年我呆在家的那个寒假,几乎一有时间都来找我和我妈吃饭,放假前也经常打电话给我,问我今年暑假什么时候回,说要把休息日都留给我,还往我卡里转了不少钱。” “不是?这不挺好的吗?”魏承天听得云里雾里,更搞不懂倪定了,“你爸那工作估计忙死了吧,居然还能做到这种地步,这说明他这人挺有责任心的啊,那你为什么不回?” 而倪定朝他笑了笑,眼底却仍是冷的:“他就是对我太有责任心了,我后来才知道,他妻子差不多五月份就怀孕了,那阵子听见他频繁和我打电话,和他吵了几次,估计没吵出个所以然来,直接找到了我。” 魏承天:“……” 妻子?怀孕? 魏承天并不知道倪定他爸已经再婚了,一时间,觉得信息量有点大,没反应过来。 而倪定也不管他是不是听懵了,仍不紧不慢地往下说着,神情却逐渐敷衍了起来:“她和我说了很多,说周和裕是她见过最有责任心的人,经常和她说觉得亏待我,也说暑假可以直接去他们家一起吃饭,想提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后来还说她虽然没见过我,但知道我很懂事,不会让人为难。” “操!” 倪定话音刚落,魏承天脱口就骂了句脏话,紧跟着却又噎住了,突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而倪定抬眸瞥向前方,已经恢复了那副不痛不痒的神色,淡淡道:“他们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一直以来,我喜欢简单,不喜欢复杂,也没想过要为难谁。” 说话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倏然响起,精神矍铄的主讲人走上了讲台——这是一位职业生涯将近四十年的名主持人,实力过硬然并非科班出身,正式成为主持人前,主修的专业是心理学。 如今退了休,他偶尔受邀去各大学校,谈的还是关于心理学方面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