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唯自如地切割牛排,酒杯空了,白葡萄酒瓶就在桌中间,他没叫侍者,自己起身取来倒了半杯,就像在自己家,还有点饿过头。 盛致怕总看他忙忙碌碌又焦头烂额的样子不小心笑出声,垂下眼去认真吃菜,寻思他这是破罐破摔在卖惨吗? “你可能认为我们做投资的个个都像饿狼,”他续上之前的话题,“眼里只盯着钱。怎么说呢,盛小姐,我不否认,没有人跟钱过不去。你这样和钱过不去的我是真没见过第二个。” 盛致笑了,注意到他语速慢可能是天生的,如今换了语气却显不出城府,听起来像个饱受摧残的老好人。 “我不是和钱过不去,我只是和我爸过不去。” “你爸爸的钱也是钱啊,怎么能歧视钱呢,英雄不论出身对吧?” 盛致扑哧一声又被逗笑。 沈思唯见她光笑不表态,无可奈何:“夹在你们父女俩,我真是很难做。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我听邱觉说你和韩锐在谈恋爱,万一谈婚论嫁……” 盛致打断道:“不会谈婚论嫁。” 沈思唯猛地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一脸“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表情,过了半晌想起点细枝末节:“之前为了约你认识,又不想透露太多,对陈美仪的托词是想追你,希望韩锐别因此有什么误会。” “陈美仪和他没那么交心。” 沈思唯忍俊不禁:“他们不算合伙人吗?” “你和他们不也算么。” 沈思唯套不着她的话也不恼,反过来卖个关子:“送你个和康益千方有关的消息,看看你想把他们谁当自己人。方兴投资你知道吧?” “还没关门?” 盛致以前做财经新闻的,多少有所耳闻,这家私募规模算不上特大,叫声却特响,公开做空君腾,到处唱衰,人称“地狱恶犬”,但是跳了两年,君腾反而逐年走高,处境很是尴尬,今年年初又遭曜石一手轧空损失惨重,如今被戏称“地狱吉娃娃”。 沈思唯慢条斯理道:“盯上康益千方了。” 盛致饮了口酒,说:“我倒很好奇因果关系,它盯上康益千方是山水退出的原因,还是山水退出让它发现了切入点?” 沈思唯毕竟老谋深算,不会回答这么尖锐的问题,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又把话题扯回了他们父女关系,尽职尽责做说客。 . 韩锐这次回来一反常态,事先给她报备了行程,安排车来接她,然后去机场等他。 盛致没追问为什么,无非是他筹备的事有起色,他心里高兴,谋划了什么庆祝仪式。 航班稍稍延误,外面下着雨。 小何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一开始盛致还和他聊天,聊得口干舌燥,小何问听不听歌,放了些轻音乐,很催眠,她便在后排打了会儿瞌睡。 迷糊间,车忽然启动了。 她揉揉眼睛:“不接他了吗?” “已经发消息说到了。”小何笑起来,转弯拐出停车场,“我们出去绕一圈,到出发口接他,他不喜欢走路。” 盛致又碎碎念嗤之以鼻:“懒不死他,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 小何更乐:“这话只有你能说。” 韩锐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檐下,驼色大衣搭在胳膊上,深色的影子和即将入夜的雾气融为一体。 小何冒雨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 盛致钻出车接人,大概车里暖和,脸又迎着机场大厅通明的灯光,两颊粉得透亮,眼睛里点着彩。 他一掀眼皮就觉出两个人额外的雀跃,心生狐疑:“怎么都这么高兴?” “看见你当然高兴。”盛致也不能实话实说,背后吐槽老板令人快乐。 他抄在裤袋里那只手抽出来,把人往怀里一带,裹挟着上了车,关门后对小何说:“去‘云上雾凇’。” “欸?去荒野求生吗?”她依偎在侧问。 韩锐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早让管家把地暖开了,要什么有什么。” 盛致不信,心里有点犯愁,自己什么行李也没带,就身上一套衣服,不知道要被他拐去住几天。 她还没有试过和男友被困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听说情侣出行从第二天起就会吵架,这虽然不算旅行,但离市区很远,不禁让人联想起一些著名凶杀的案发现场。 “在想什么?”他注意到她并没有热情回应,反而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撇开视线,望着窗上斜行的雨:“我没带充电器。” “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