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灵渊转头望回去,他即便睁大了眼睛,可依旧看不清姜浓的脸。 茫茫的雨雾像是由天幕坠下来的层层白纱,落在地上后又融化成透明的水流,顺着青石板的缝隙积成深浅不一的水洼。 他额角垂落了几缕发丝,锋利眉眼被遮住后,乌黑的眸子中似乎蕴藏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使得整个人都泄出几分明显的落寞和孤寂来。 姜浓也看见了他。 立在瓢泼大雨中的鹤灵渊就好像一只迷失在广阔丛林里的狼狈孤鸟。 它攀在枝头,试图找到能避雨的角落,身上漂亮的雾蓝色鸟羽尽湿,可怜且叫人心软。 姜浓移开目光,不想去深究为何他的眼神如此灼热。 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专注地盯着她,执拗到好像一移开,就再难看见姜浓了。 小厮还在拉扯着缰绳控马,他扬声冲姜浓道:“这位公子送过来一匹马,说是给您的,可这马……小的根本拉不住啊!” 他一脸愁苦的无奈表情,又转头对鹤灵渊哀求道:“公子——要不还是您自己来牵着吧,若是马跑了,小的哪里赔得起。” 姜浓睨了一眼那匹正在撅蹄子挣扎的白马,它浑身都充斥着抗拒的姿态,前腿后腿齐齐用力往后挪动,想要从小厮手中逃脱。 鹤灵渊没有回答小厮的话,仍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姜浓,仿佛只有她出声叫他了,他才会有所行动。 “哎哟,吁——停下,别闹。”小厮大叫起来,完全压制不住白马。 白马更像是发了狂,一个劲地甩头晃脖子,它高高扬起上半身,扯得那根缰绳绷得紧紧的,小厮一个趔趄,就差点被拽的摔倒在地上,他浑身早就被雨淋湿了,还在努力地去牵制这匹马。 姜浓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的指尖扣在身侧的衣裙上,反复收缩好几下后,才如同下定决心般,扬声道:“……鹤灵渊!” “把你的马牵走,折磨旁的人算什么本事?”姜浓的语气又冷又厉。 鹤灵渊竟会觉得身体有些发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雨水浇灌后导致的冷风侵入,他的骨头缝隙里都好像渗进了源源不断的水。 虽是夏日,但雨乃无根之水,到底带着三分凉意。 凉意透骨,疼痛逐渐被放大,让他站立艰难,似乎下一刻就要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了…… 姜浓看他立在原地也不说话,就那般直直盯着自己,就像是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两人在隔雨对望。 她耐心告罄,使唤不了鹤灵渊,那就只能自己去解决这件事情,正要抬步去帮那小厮时,鹤灵渊却忽然动了。 他两步上前去接过小厮手中的缰绳,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白马瞬间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躁动和挣扎都是一场幻觉,它乖顺地低下头去蹭了一下鹤灵渊的肩膀,动作中满是信任和亲昵之态。 姜浓心底怒火更盛,抬手指着鹤灵渊道:“牵着你的马滚!说了不再相见,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平白无故地送什么马给她? 又想起前两日接到的那封信,总感觉与鹤灵渊脱不开关系,否则皇帝为何突然就传召父亲母亲回京了,姜浓想不通,便把怒气也撒在了鹤灵渊身上。 小厮见情况不对劲,又不敢出言从中调和,只能快步进了玲珑楼,想要找个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应对这个场面。 姜浓胸口不停起伏着,她额头上纤细的青筋都绷直了凸显出来,眼底更是寒光四溅,“鹤灵渊,我父亲母亲被陛下调回京城一事,是不是与你有关?……你到底想干什么?又要再一次把他们牵扯进来吗?” 鹤灵渊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她的指控和呵斥,没有一句辩驳的话语。 …… 因为他疼的根本说不出来话了。 骨头里的刺痛蔓延至全身,冷雨就像是一支支寒箭,刺穿肌肤搅烂血肉。 他的脑袋也嗡嗡作响,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大锤在不断凿挖着他的头骨。 姜浓真受不了鹤灵渊这副模样,又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辩解,任由她来误会和怒骂,一如前世那样。 她偏头,将放在鹤灵渊身上的目光收回,“你走吧,带着你的马滚远些,别杵在这里碍眼,倒叫旁人觉得玲珑楼待客不周。” 虽然雨幕厚重,但她还是看出了鹤灵渊的不对劲。 他微垂着头颅,雨水淋漓而下,让他恰似一株被暴雨摧残的枯枝,枝叶零落毫无生机。 十九岁的鹤灵渊不该如此的…… 他张扬鲜活又桀骜,哪怕是雨中纵马而行都昂扬着蓬勃朝气,而不是像现在,整个人都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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