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崓突然的反常行为将大家吓了一跳,好在他只是退到院中央擎剑拉了个架势,一扬眉问盛时行“看懂了吗”。 道简一颗心才算放下:“哎呦都统你这吓人呼啦的……什么意思啊!” 刘崓却没看他,只是微笑看着盛时行。 盛时行看看他的姿势,突然站起身:“我明白了,刘都统现在这动作跟冯参军是一样的,他不是要比划‘三’,而是拔剑起势的动作!”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才注意到果然,刘崓左手剑指于前,正是胼指一个“二”,右手紧握剑柄,食指搭在剑镗上,就是握拳比“一”的姿势。 “所以说,冯参军遇难前是拉开了架势打算跟什么人拼斗!”颜幻也站起身抚手道,转念又是疑惑: “可他手中并没有剑,也没有握过东西的痕迹。” “他可能只是以为自己手里有剑。”盛时行沉吟着,颜幻马上意识到了:“难道是癔症!” “癔症不是癫狂吗?”刘崓收剑问了一句,盛时行遂解释道:“所谓癔症就是一种或因脑病,或因心病而成的病症,表现有很多种,癫狂只是其中一种,也有人平素没事,看到某些特定的东西就会癫狂,或者特定时间,特定地点,还有这种……睡梦中不由自主地起身做出什么行为,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平平常常的行走,严重一些的或许会喝水吃饭,歌舞喊叫而不自知……”道简闻言似乎想到什么:“所谓曹丞相好梦中杀人,是不是就这种?” “差不多。”盛时行点了点头,刘崓眉头微蹙:“但没听说过他有这个毛病啊?” “就算有这个毛病,一般来说也不至于动作这么剧烈,再说那个绳子总不可能是他自己系的,还是有人谋害。”盛时行看着刘崓:“而且,不可能前面那几位也都有癔症,这毛病要么是从儿时就有,要么是突然受到巨大刺激,最近又无大战,他们这样铁血坚忍的军人,怎会无缘无故先后密集的发癔症?” 刘崓点了点头,盛时行转向颜幻:“非真,你验尸的时候能感觉到冯参军当时很紧张或者拼斗过吗?” 颜幻摇了摇头:“是这样,自缢或被绞杀之人临终必气闭挣扎,浑身绷紧,故而无法分辨生前是否紧张拼斗。”看众人明白了,她又道: “但如果按刘都统演示的,冯参军的手势是这个意思,那么这定是他临终的最后一个动作,无论是不是拼斗过,他一定是认为自己需要拼斗。” 道简看了看天色,将石桌上的蜡烛点亮,盛时行盯着跳动的烛火陷入了沉思,许久方道:“如果冯参军当时感觉到了威胁,就说明房内还有旁人,至少应该有声音……但目前来看,房内并无第二人的痕迹……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可能的方向,咱们一定还漏掉了什么……”她转头看了看颜幻:“非真,从尸身上,还能朝这个方向再查出些什么吗?” “除非剖验。”颜幻这么说着,看了看刘崓:“虽然按律嗣音可以签剖验格目,但这里是军机重地,还需要刘都统同意,以及苦主家人的允准。” 刘崓点了点头:“我没什么不允的,为军之人战死疆场都未必能马革裹尸,哪儿那么多讲究,之前那位大约军师也说了,已是孑然一身,由营里为他料理身后事,我可以做主……至于冯参军。”他说到此处,明显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看盛时行: “他是我大哥的人,你须得容我先传书得他允准。” 雍州刘家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京师朝堂里说什么的都有,盛时行知道这是需要小心接话的事情,索性什么都不说:“好,我们就先从那位校尉的遗体开始入手查。” 此时一阵微风,吹得桌上烛火摇曳,盛时行看着石桌上斑驳明暗的烛影陷入了沉思…… 翌日正是演兵之日,与平素训练不同,演兵被安排在了巳时末,延续整个午后,直到天黑才会结束。 于是盛时行与颜幻先剖验了之前那位校尉的尸身,却是没什么进展,颜幻有些无奈地填着格目:“这位脖颈上的伤口太大了,血都放差不多了,尸身又停了太长时间,已经无法确定脑部是不是受到什么影响,冯参军应该会好些,但缢亡之人脑部本来就会受到影响,若再耽搁,恐怕也难。” 她正发愁着,道简突然来到冰库:“世子已经回信,言已说服冯参军的家人,颜录事你可以剖验了。” 颜幻闻言这才放下心,赶快填好格目,拿起旁边的白布打算将那校尉的遗体盖上再动冯参军的遗体,道简走过去看了,却是一愣: “怎么你剖验完,他比之前还体面了些……” 颜幻微微一笑,将白布盖好:“仵作剖验也是万不得已之行,能允准的苦主家人都是识大体的,我们更要让他们的亲人体体面面的走,这是我爹留下的规矩,我们能割开就能缝好,我再把他头发仔细梳理一下,就看不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