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对小情人儿拉拉扯扯地从里屋出来,刚在饭桌前坐定,公举人就托着两菜一汤、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也走了进来。 摩勒连忙起身想要帮忙,被邬山月一个大熊抱给搂回了座位上。不过他紧跟着就发现公举人根本不需要帮忙,人家步行平稳,神态从容,压根就不像是看不见。不但将饭菜摆放整齐,连盛汤也一滴不洒。 摩勒不禁地在心里赞叹,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也不敢发出声响,就怕自己的大惊小怪显了冒犯。 邬山月却没什么礼貌,甚至像是故意的一样,将从图索手里买来的止血草随意地丢给了公举人。公举人一把没能接稳还掉在了地上,她不帮忙捡也不让摩勒帮忙。 不过公举人也瞎习惯了,弯腰捡得很利索。摸了摸,确认了是什么东西,点了点头就转身走回了院中,坐回药草堆里,埋头重复起了研磨。 摩勒见得此状,不禁地一股悲凉的感觉盈上心头。他看向邬山月,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说:“即便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或许还能感觉到呢。咱们该对他客气一些才好,况且人家还盛情相待呢。” 邬山月正拿着筷子拨菜,一盘清炒豆芽,一盘青菜豆腐,被她拨得乱七八糟。听得了这话,她本就因嫌弃而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连块肉都没有,盛情何以得见?” 摩勒柔声劝道:“先将就些好吗?” “可我有伤在身啊,需要补的。” 邬山月气呼呼地将筷子丢在了桌上,一扭头噘着嘴说:“宁吃蚂蚁肉,不嚼青菜豆腐。” 摩勒好脾气,非但不见一丝不悦,反倒满满的温柔娇宠:“那我现在去街上买些肉来,你先等等,可以吗?” 他想得明白,既然答应了要照顾这位小皇帝,就没道理连吃饭这等小事都不能绝对的满足。况且多买一些,还能为生活不便的公举人补充一点儿口粮,算他们叨扰的补偿,也算是将自己那无处安置的同情心释放个一二。 邬山月一听这话,眼睛直接就亮了,抬头时那更是精光四射,直接上手把摩勒从座位上撵了起来:“快去快去,去晚了肉要不新鲜了。如果买不到好的,就去万福楼买,还能顺便带些那里的白糕,我特别爱吃。” 摩勒连连点头,连声称“好”,却还是忍不住地多啰嗦了两句交代邬山月要千万照顾好自己。 “好好好,我知道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肚子还在挨饿!”邬山月怒呼呼地把他推出了门,还顺带手地把门关上了。 摩勒的眼中笑出爱意,转身得匆匆。却在经过公举人身边时,明知无人在意,仍旧停下来冲其拱手拜了一拜,才又重新登程。 公举人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等感觉差不多了,深吸了一口气,确定少年的气息已经远去,这才忽地站起了身。 他慌慌地从药材堆里走了出来,疾步奔到了门口。但由于不知道门是被关着的,猛一冲还撞到了脑袋,也同时撞开了门,而门内的邬山月已经虚弱无力地跌在了地上。她装作健康活泼的模样,终于努力地撑到了摩勒离开。 公举人摸摸索索地找到了邬山月,将她抱了起来。赶去了柴房,踹开门,邬山月耷眼一瞧,一个被封口捆绑的女孩儿昏迷着窝在草垛上。 活了十六年了,为了这十六年,她换了无数次的血,如果还有可替代的方法,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凭什么要将自己重复地浸泡在血淋淋之中? 换血,唯有的一个让她最快康复的方法。不喜欢,也得接受。 她已经耽搁了好久,才总算将摩勒毫不起疑地哄了出去。这都已经是最糊涂的选择了,暂且将此归错为色令智昏,才让她一个恶人非得在好人面前装好人,谁让这个好人是自己的心上人呢? 现在终于没有那个好人再碍事儿了,但当她垂眼看着地上这个哭脏了脸的女孩儿,比自己的年纪还小,她竟又开始了于心不忍…… 她在公举人的手心里画了个叉,意思是这女孩儿她不想用。因为这次不同以往,她先前的换血被中途打断,二次换血就必然会要掉对方的性命。 公举人比她更明白这个道理,但在道理之上他还有必须遵从的命令。用活人的血肉养蛇喂蟒和直接用活人一样的意义,都是保全邬山月的方法,也是他还能守在这里的前提。 他怀里这个被鲜血饲养的女孩儿,如果不能及时换血,仅靠着一点点慢慢修养,确实可以保命,但身上的功夫便全废了。可就像种菜一样,断了滋养,菜就烂了,即便还没死,也会被连根拔掉。即便曾经被用心灌溉过,但没用了就是没用了,公举人舍不得这个自己教过背诗的女孩儿被丢弃。 他感觉着邬山月的角度,摇了摇头。他们本就是恶人,没必要慈悲。可邬山月却拽着他的衣领不愿下去,只要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