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天还黑着没有亮透,阿南和秦忠就着装悄声地从军营里溜了出来,摸着黑一路朝青天药庐赶去。 秦忠有伤在身,脚程不快,阿南迁就秦忠,也放慢了脚步。两人赶到青天药庐时,已是东方之既白了。 茅庐的油纸窗透着烛光,却不知先生是已起身了,还是一宿未眠。阿南和秦忠不好去打搅,就立在小院里等候在门外。 大抵一炷香之后,天已是透亮了,茅庐内仍未见有动静。阿南隐约察觉到不对,便上前扣门,高声道:“先生赐教的七字箴言,阿南愚笨尚未领悟,烦请先生解惑。” 稍候了片刻,屋内仍是一片寂静,不见声响。阿南与秦忠面面相觑,内心的不安逐渐放大,随即斩钉截铁毅然决然的推门进去,却不成想已是人去屋空了。 一室安静,唯有碳火上的药壶发出轻微的沸声,淡淡的药香弥漫于室,案上的蜡烛已燃烧殆尽,微弱的烛火泛着蓝光颤颤巍巍的,一阵轻风就吹灭了。原是局促的空间,现下竟有些空牢牢的。阿南这才注意到,书架上的竹简字画都不见了,连案几上的文房四宝也荡然一空,只剩下那张舆图。 秦忠在屋内转悠了一圈,茫然道:“人呢?先生和石头怎么都不在了?” 阿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轻声道:“走了。” “走了?”秦忠眉头紧锁,只凝视着药壶口中袅袅升起的水汽,似在思量着什么。 白走了这一遭,阿南的情绪也不免有几分低落,沉声道:“嗯,而且应该才走没多久,你看那碳火还冒着热气,应该是他们临走的时候浇水熄灭的。” 秦忠担忧道:“先生为什么走呢?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阿南摇头,黯然道:“或许是避乱吧,他算到了屿军围城,势必有场硬仗要打。泗水城兵少将寡,易攻难守,一旦城破,定会生灵涂炭。而且他应该也算到了我们会来找他,壶里煎着的药是他特意留下给你的。” 秦忠颇为感动道:“先生的此恩此德,我只能来日再报了。” 阿南定在原地,心绪顿时消沉颓唐,先生是她的唯一指望,如今连先生也……阿南低垂着头,静静不语,目光落在摊在案几上的舆图上。许是走的过于匆忙不慎遗落下的,这舆图尚未完成,但北境的大体地貌绘制的已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们所处在的泗水城在舆图上只是小小的一个圆点,犹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且眇乎小哉。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微乎其微的圆点也会在大玥的舆图上消失,就像虎狼关和石头城那样,被北屿收入囊中。 泗水城不过是边陲一隅,东临郾城和石头城,西接兖州郡,地薄民寡,上比不得兖州郡地大物博,下比不过郾城富庶。郾城和石头城相继沦陷了,兖州郡一马平川,并不没有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若图谋兖州郡也无需以泗水城为跳板,直接对兖州郡发起攻势,还是有绝对胜算的,何必绕道泗水城呢,这实在多此一举。泗水城并非战略要地,拓跋锵却三番两次对泗水城用兵,到底意欲何为呢? 阿南始终想不明白,秦忠也是大惑不解。正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阿南忽然发现舆图上的一处标记用了红色的染料,因为有些突兀,所以显得十分扎眼,仔细一看,那处正是楚荆关,位于泗水城东南侧。阿南突然灵机一闪,一个莫名的念头涌上心头,原来先生的七字箴言‘醉翁之意不在酒’竟是这个意思。 阿南想起三哥与她说过的一段经历。三哥少时去山上狩猎,恰巧撞见一群狼与一群野狗打架。野狗不似狼凶悍,却很是聪明,它们不正面与狼群厮杀,而是对狼崽下手,母狼惦记幼崽无心恋战就会脱离狼群。如此一来狼群的实力逐渐削弱,野狗再集中全力厮杀。消灭了狼群,再逐一对付离群的母狼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他们的目的是楚荆关。”阿南突然惊呼了一声,自己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如今的形势与三哥的那段经历不谋而合,楚荆关是狼群,泗水城就是幼崽。 “楚荆关?”这个想法太大胆了,秦忠简直不可置信,且不说泗水城与楚荆关相隔数里,就是拓跋锵胆大包天图谋素有大玥‘咽喉要塞’之称的楚荆关,也应该从石头城直入楚荆关关,而非舍近求远围攻泗水城。如此,劳而无功实在多此一举。 阿南解释道:“郾城和石头城都被屿军攻占,也就说泗水城失去了东边的支援,只能向西面的兖州郡求援,可是若想去兖州郡搬救兵就得突围,而在城下堵着的又是北屿第一勇士商摩尔,别说突围了,就是与他战上百八十回也实属困难。如此一来,我们势必会向其他的地方求援,那楚荆关就是除去兖州郡的唯二选择。楚荆关是大玥的战略要地有重兵把守,他们强攻不易,且会折损惨重,这也是为什么阿罗齐鲁在攻破石头城后并不攻近,而是安营扎寨原地待命,其实他就是在等,等楚荆关兵力空虚再行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