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半块馕饼给那人后我们翻身上马,去寻今夜的落脚地。可这本就不如城中繁华,又是现在这光景,客栈乡舍十分稀少,偶见一处也是大门紧锁,屋内并无烛火,一直到天黑了许久,终于看见一个客栈亮着灯。 我下了马上前敲门,一直敲了许久才终于有人来应门。可来人开了门后只匆匆道了一句:“走吧走吧,没房了没房了。”我忙抵着门道:“店家稍等,我和弟弟半夜实在找不到住处,劳烦通融通融吧。” 那人原本半眯着眼,听我说了话后才睁开眼,打量了我一番,又看向后面牵马的无意,略想了想道:“行吧,”向外头马厩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马厩在那,安置了马便随我进来。”原本以为还要再多费一番唇舌,未想到这样顺利,我松了一口气,谢道:“多谢你了。” 折腾一番后终于进了房间。自午后,我和无意便几乎没怎么说话,我拿了杯子枕头准备睡地上,却被他抢过来,在地上铺好后便睡下了。我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也不知说什么,便也不和他争,到床上躺下了。 虽然身体因为赶路而极度疲惫,精神上也因躲避顾福康的人而时刻紧绷,可真的躺下了却根本睡不着,实在有些烦躁,我不敢翻来覆去,无意也已经很累了,这样担惊受怕赶路的生活我们都不曾经历过,他还是个孩子,却一声不吭地一直坚持,实在该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便不起早赶路,多睡一会好好休息一番再说吧。我怕扰了他睡觉,呼吸声也放得很轻。 及至浓浓夜色有些许变亮时,我才感觉到有一些朦胧睡意,正要昏沉睡去时听见一些细微的动静,我本就对周围十分警惕,很快就睡意全无,右手缓慢无声地去拿枕头下的匕首。 来人十分小心,蹑手蹑脚,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凭我的耳力也暂时可以判断他应该不会武功,只是寻常人。我的右手紧紧握住匕首,准备在他靠近时便抵住他。那人到床边后忽然快速取出一早准备好的麻绳想捆住我双脚,我立刻坐起,他也许没料到我并未睡着,反应倒也极快,一手格挡住我,一手抓住了我的右手,一个用力便震掉了我手中的匕首,我吃痛叫了一声,他趁机将我翻转过来压到床上,堵住了我的嘴。这人虽然没有功夫,力气却是很大,我被他制住后竟然动弹不得。 他边用膝盖抵住我的背,边捆我的手,在我耳边道:“这样细皮嫩肉,早先便瞧出你是个小娘子了,乖,等我杀了那碍事的小子便来疼你。”我被堵住了嘴,想要开口提醒无意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轻微声响。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似乎愈加兴奋:“这么烈,要不就在你弟弟面前试试?” 我别开脸,想尽可能的远离他,却突然感觉到一阵暖流伴随着血腥味喷射到我脸上。我睁开眼,看见那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甚至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无意用我给他防身的匕首扎进了那个人的颈部。他的血溅到我的脸上,居然也是暖的。 无意十分费劲地将那个人挪开推到地上,替我解开绳索后紧紧地抱住了我,他用他尚还稚嫩的双手将我搂入怀里,轻轻地安慰我:“阿姐...没事了...没事了...” 无意呀,可是你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傻孩子。 我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也伸出手抱住了他。我的弟弟,你我血脉相连,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愿你我是永远的我们,永远不会被争吵,误会,岁月离间。 这是我和无意第一次这么近的直面死亡,也是无意第一次杀人,然而现实并没有给我们多少在此恢复平静的时间。听这个人方才的话,他们应该不是顾家或韩王哪一方派来的势力,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也许他们只是见我和无意软弱可欺便想下手,可不管怎样,这里都不会只有刚才来的那一个人,他们眼见此人久久未出一定会有所警觉,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在这个屋子里躲着。 这个房间在二楼,我们简单收拾了东西打算从窗子离开,不知道此处还有多少人,刚才被那人压制地半点无法动弹叫我明白一力降十会,即便不是练家子,对方若是力气足够大,我和无意的这点微末功夫也是不够看的。 外面的人大约没想到我们能躲过先前进房间的人,所以外面并没有围堵,我松了一口气,和无意轻轻落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点惹人注意的声音,一路绕到马厩,悄悄解了缰绳。正当我踏上脚踏时,马却突然打了个响鼻。 “快!”我对无意道。 里面的人很快被惊动,追出来时我和无意刚上马,竟有五六人之多,他们几乎是贴着我们到了马厩,甚至有个人抓住了我的脚踝,试图将我拖下马,我手中马鞭向那人手狠狠抽去,他吃痛松手才有了个空挡,我们才得以驱马离开。 他们很快上了马,紧紧追在后面。 我和无意半点不敢放松,贴着马背疾驰,只盼着这两匹马能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