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珍珠的一颗心快要跳出腔子:“医正,医正,快去看看!” 程医正装模作样地诊脉,心里犯了嘀咕,郑总管的话就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明摆着要往重里说,可是已经说了神仙难救,还要更进一步,进到哪里去?违抗圣意是死罪,误诊后危立耸听,诅咒君王也同样是死罪呀!他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夹在中间成了冤死鬼,不值当啊不值当。 心知他为难,郑得福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程医正吓得一抖:啊?不照办就要砍头,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徐珍珠只当他诊完了,疑惑地问:“程医正,刚才你不是说将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么?” 皇上不好惹,徐家也惹不起,何况还得自己反复打脸,难度和风险太大,郑得福瞅着那僵硬紧绷的背影,真担心他会应付不来。 身为密谍司的督主,郑得福心里将这次事件定为七级,也就是说非新手能完成,通过就证明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或偶尔能带小队出任务。 这个层级已经不低了,要知道整个六扇门里能入了密谍司的法眼,并经过重重考验,成为正式成员的弟兄一百个里难得一两人。 他是积年的老太医,整日与草药为伴,没有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等会儿说错了话,皇后娘娘火上头就谁的面子也不给,皇上自身难保,想帮他说话也没有用。 可怜一大把年纪,马上要晚节不保。 程医正打定了主意,转过身来扑通跪下,哽咽道:“皇上病体如风中之烛,受不得半点刺激,听不得半句气话,病情瞬息万变,实是是很难定断。臣只能竭力双手拢着火,可那蚀骨的风防小不防大,风一吹那点小火苗可不就……” “口胡!”徐珍珠涂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差点戳到了程医正的额头上,指尖颤微微。 程医正抬起头来,坚毅又脆弱,忠贞又伤感,泪水糊了整张老脸,神情凄惨得跟天塌了一般,一个字也不说,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郑得福在心里默默地给老医正连升了三级,并决定纠正自己对人才的刻板印象。 徐珍珠“嗷”的哭了起来,一声声撕心裂肺。 犹记刚开始病来如山倒,也曾尽力尽力地伺侯过,后来他缠绵病榻便成了常事,就疏忽大意得多,跟他说话不再那么百依百顺,有时还任性地使点小脾气,到如今想来每次都是往檀郎的身上扎刀子,只要没扎死就继续扎。 就在刚才他还求她别说了,他很疼,可是她没往心里去,仍然不停地说,说,说…… 因为她的不依不饶,他连句遗言都没机会留下! 迟来的愧疚席卷了她,将她推上了千尺断崖。 这……就着实过了。 立即翻身而起是找死,江泺只能紧闭双眼配合。 江启象是被施了定身术,脑子里一片空白。 押送江启的侯如海一肚子火,恨不得踹他一脚,可看到他跟只没断奶就被遗弃的小奶猫似的还傻乎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唉,侯如海推了推江启:“还不去看看你父皇。” 江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沾上了层雾气,很快雾汽凝结成水,化做大雨倾盆,顺着微微鼓起的伤痕累累的小脸蛋淌了下来:“父皇,父皇你不要死啊!你打我吧,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再也不气你了。你活过来,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要我读书,我就读书,你要我习武,我就习武。我不跟你顶嘴了,只要你能站起来跟我说句话,怎么样都好。” 心里好痛,象是被剜去了一块,比身上所有的伤加起来还要痛。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江泺的嘴角微微上勾,又生生压了下去,脸上表情怪异,倒也符合生命垂危的挣扎。 原本还没想那么多,被儿子一哭,徐珍珠仿佛看到了暗无天日的后半辈子,有如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许多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那些看不清白想不通气不过的事变得不再重要,只有眼前这个病榻上的男人才是她的一切。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徐珍珠擤了把鼻涕:“你别走,你走了我跟启儿怎么活?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如狼似虎,要不是你在背后,他们非得将我们母子生吞活剥了不可。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我就不求着阿爹了,情愿你不当皇帝,做个闲散王爷,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这时候有多得意,秋后算起账来皇上就有多凄惨,点到为止就得了,郑得福清了清嗓子:“皇后娘娘莫要忧伤,御医们会尽力挽救。皇上春秋鼎盛,这点小病打不倒他,不会这么早离开我们。” 本是句安慰的话,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徐珍珠迷迷糊糊中只听到“离开”二字,哭得直由由:“全怪我,我害了你。我又不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