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知,皇帝不会让她轻易如愿,也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说辞。谁料李弘倒是没有阻拦:“贵妃说的是,于公于私都应由你来彻查此事。朕……朕自幼受太后抚养长大,太后待朕恩重如山、无以为报。如今太后是这个样子,朕只想在床前陪侍,聊表孝心。” 谢景仪面上一噎。 后头众人也听傻了。皇帝什么时候与太后之间有了恩情?这俩人已是十好几年的死对头了吧? 只是不等众人反应,李弘竟上前撩开珠帘,扑在床前,看着昏迷中的太后哀伤落泪。 众人:…… 太后床前母慈子孝,谢景仪压下心中狐疑,连忙吩咐人手对殿内一切物件开始查验。长乐宫中不少人都是为她所用的,众人虽有些慌乱,在她的指挥下倒是有条不紊,将太后贴身的衣物、昨日吃剩的饭菜和内室摆设等逐一检验。 只是这大海捞针一般,就算齐御医的医术高明,一时半会也没能查出什么。那边正为太后伤心的李弘还在急切地催促,让齐御医忙得浑身冒汗。 眼看许久没有收获,那许御医竟过来了:“齐医官,本官多次给太后把脉,认为太后这病与仙丹中的药物是有关联的。” 齐御医是太后心腹,在内医院中资历既老、又有本事,可惜许御医受皇帝的支持坐上院判的位子,如今正压在他头上。 两人不合已久。齐御医冷嗤一声:“太后服用丹药不知节制,那丹药中旁的且不论,水银的含量不小,用得多了自然损伤身体,许院判这话不提也罢。” 许御医笑了:“齐医官,你比我年长几岁,我虽忝居这院判的位子,实则心内对你十分敬重。你有所不知,方才我发现太后的脉象有些许的艰涩之感,可按着太后服用丹药的分量计算,是不至于水银中毒到这份上的。我猜测,怕不是什么仙丹的缘由,是另一样毒素导致太后中风。我一人判断不足,还请你帮着参详。” 什么? 齐御医自诩医术高明,许御医的本事实则是不如他的,可听他这么一说,自己才警觉起来——方才把脉的确有血流发涩的感觉,自己却以为是太后年老导致,并没有引起重视。 “待我再去诊脉。”齐御医说道。他又折腾着让人架了屏风,让太后搭了帕子从小窗伸手出来,半晌,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许御医说得对。 这让他心里既惊且恐——许御医是皇帝的心腹,若是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很有可能陷入到皇帝与太后的党争中,甚至发生对太后不利的事情。可是…… 面对客观事实,作为一个医者,他总不能因为这些顾虑耽搁了太后的病情。 “这样的脉象,像是某种性寒的毒素导致。”齐御医心里有了底,对谢景仪交代了几句后,拿来太后这些日子的脉案与她一同翻看。 在看到用药记档时,他停住了手。 “齐医官可有什么发现?”谢景仪虽是满脸伤痛,神色间却透出些事实脱离掌控的慌乱。 方才她带人翻查内室,齐御医已经向她解释了太后的情况——中毒确凿无疑,但过程很诡异。就算太后自个儿不爱惜身子,她驭下那些忠心又能干的奴才却不少,长乐宫不至于连防守都被打破,混进来什么谋害太后的东西。 而且,说起修道这事儿,那个玄光给太后吃的丹药不是好东西,短期内却也不会伤人。 谢景仪脑子里越来越乱。从交泰殿过来的时候她就是十分疲惫且焦虑的状态了,长乐宫出的事儿却比交泰殿更惊险,最麻烦的是无论哪件事儿她都没个头绪! 难道这一切是皇帝的操纵? 不可能。 纵然皇帝手里的势力占上风,可谢家的百年经营也不是好对付的。上到主子们的宫室下到内务府下房,处处都是效忠太后的明线暗线,皇帝想要在宫里动手谋害太后,这纯属荒唐。 可太后还真就中毒了。 太后的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容忍这些意外的发生。这一回被投毒的是太后,下一回是不是自己呢? “长乐宫有人背叛太后。”谢景仪暗道。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齐御医将手里的这张脉案仔细看了许久,才对谢景仪回话:“从十日前开始,太后原本吃的几味药材用完了,就又从皇商手里采购了一批。只是这新采买的药材不如先前的好用,这脉案中记载的疗效也是差了些的。敢问贵妃,不知太后这几日是否有头痛加重、脾胃不调等症状?” 谢景仪哽住了,她根本不清楚太后的衣食住行,一时答不上来。 好在长乐宫的瑞公公很清楚:“前些日子太后除了神志倦怠些,并没有旁的症状。这一批的药材还是贵妃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