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震惊之中，当场吩咐摆驾长乐宫。

等到了地方，李弘才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人。

方才交泰殿安贵人出事，大家都顾不上旁的，倒是其余宫室先得了太后突发暴病的消息，大小嫔妃们都赶过来了。众人虽然知晓太后和皇帝的不和睦，但在礼法上太后仍然是宫中的长辈，没有人敢不来尽孝。

便是李弘，若是不想有损自己的名声，也不得不过来。

院里乌泱泱一片，好在长乐宫的宫人素来比别的地方能耐些，瑞公公指使着几个徒弟各司其职，还算有些章法；内殿里头是肃沉嬷嬷带着几个心腹亲自守着太后，正换下来一条染血的帕子。

李弘和嫔妃们见了，脸色都是一变。李弘看太后床前忙做一团，不好问什么，就回身问跟着来的谢景仪：“贵妃平日里对太后多有照料，可知今日太后是为何病重？”

谢景仪比他还慌。

先前在交泰殿里压了满肚子的心事，正焦头烂额间，冷不丁又接到太后病重的消息。

话说……

她进宫后忙着收拢后宫势力，对这个早已失去价值的姑母压根就没管过。

姑母也忙于修道，越来越少过问宫中琐事。

只是在人前，她还做出一副伤心欲绝之态：“皇上，姑母自入夏以来身子骨就弱了许多，御医们都说这是多年操劳、如今又上了年纪导致，不会有性命之忧。今日，今日……妾身先前并未得到任何消息，不知是不是姑母头风发作得厉害导致。”

李弘蹙眉：“既是连你都不知道，那当真是突发的恶疾了。许御医跟着过来了么？”

刘福忙拉了许御医上前，两人都气喘吁吁地，毕竟他们可不像皇帝、娘娘们能坐轿子。许御医和钱御医等几位素日里得用的都从交泰殿一起过来了，受了李弘吩咐后，挤开宫人们上前查看太后。

谢景仪眼看许御医过去了，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长乐宫内外都箍得铁桶一般，闲杂人等连门前三丈都进不去，能在太后跟前的都是谢家的人。可现在……皇帝的力量已高出一筹，让许御医这样的心腹大喇喇地挤进去，竟是没有人敢阻拦。

种种纷乱让谢景仪的头都开始痛起来。她吩咐宫人搬椅子来，先服侍皇帝落了座，又让嫔位以上的赐座。其余就只能站着了。

珠帘隔开的内室里传来宫女们的呼喊，间或有太后浓重的咳嗽声。过了片刻，似是情况稳定了些，才有齐御医的徒弟出来回话：“禀皇上，今日太后头痛欲裂，本以为又是犯了头风，过了些时候却发现其脸色苍白、神志不清，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皇上，不好了！”突然，里头的医女尖叫着奔出来：“皇上，太后娘娘她，她……嘴歪眼斜，似是瘫了。”

一时人仰马翻，齐御医忙又开了一味药让给灌进去，另命人给太后施针。

“皇上，太后娘娘这是中风的症状。”许御医上前道：“脉象十分典型，想必，齐御医和微臣的诊断也是一样的。”

齐御医脸色灰败，无奈地点了点头。

“中风？便是朕这等不通医术的人也知道，这病既痛苦又会让人失了体面。你们可有救治的法子？”李弘连忙问道。

齐御医神色犹豫，还是许御医率先说道：“皇上，中风一旦瘫痪，便几乎没有能恢复如初的法子了。只是这病只要好生养着，便能延寿几年甚至十几年，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不过……微臣还有一事需向皇上禀报。”

“哦？是什么要紧事？”

许御医看一眼齐御医：“此事恐怕齐医官已经先发现了，只是顾虑颇多不敢直言。微臣方才为太后诊治发现，其脉象和寻常的中风略有不同，像是因某种药物诱发导致。”

许御医说得如此直白，李弘先是一惊，随即大怒：“你是说，有人毒害太后？”

两个御医都低头不语。

李弘冷笑：“今儿在交泰殿里闹一出乌龙，这长乐宫倒是真出了大事。齐御医，你和你几个徒弟一直侍奉在长乐宫，先前没有觉察吗？”

齐御医心里发苦，太后的身子本就不算好，这一年来沉迷修道，不肯吃从前养生的药膳反而热衷吞食丹药，渐渐有颓败之象。而自从荣贵妃进了宫……

他飞快抬头看了一眼谢景仪——这位主儿说是太后的亲侄女，对待长乐宫的态度却实在耐人寻味。明知太后被几个道士蛊惑也不劝着点，甚至对长乐宫的日常用度和宫人管束都不上心。有她做表，内务府也觉着太后好糊弄，平日里的苛刻精明全不见了，故而开始在一应事物上怠慢。

如此上行下效，太后自个儿不当心身子，下头人还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