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说的话句句在理。只是抛开这些能在明面上站得住脚的理由，我听说谢家近日动作不小。”

谢景仪进宫不是为了做贵妃的。

“夫人说的不错。谢家和王家百年联姻，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朝廷大刀阔斧，他们也在暗中拿到了不少王氏的残余势力。据可靠的消息，荣贵妃的父亲正在联络一些望族，图谋后位。”吴为说道。

谢家在闽南的案子里受了不少打击，但这未必不是他们的机会。趁机接手王氏的人脉和一些底牌，短时间内拥立荣贵妃为皇后，如果帝党这边没有尽快把皇后之位抓在自己手里，日后怕是反受其制。

怨不得谢家着急。闽南的事情越往下查，只能越牵扯出江南征地和海禁贪腐这两桩大案，现在不行动，怕是今后都没有机会了。

李弘看了一眼林容。

林容知道他们的意思，思索片刻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自然不在意什么贤名，今日下旨立我为后也无妨。但这样做我怕会落入谢家的圈套。”

“这一次闽南的事，动的不单是王家，还触碰了连林家都包括在内的所有世族的利益。”林容敲了敲小几子：“皇上，如果你是崔家、赵家，眼看兵败如山倒，王家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连贵为皇后的王氏都因此被废黜。你会怎么做？”

李弘恍然。

他们的确不该操之过急。让王氏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既能彰显天家恩德、让众人认为皇帝念旧情，更能让提心吊胆的其余世家们以为王氏有东山再起之日，自己这群“从犯”们也就还有活路。一旦废黜王氏，就彻底断了王家宗族的根基，也会引发大规模恐慌。

世家和帝党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有底蕴。

这群人拿着百年基业做筹码，狗急跳墙时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帝党就麻烦大了。

“那万一谢氏那边……”皇帝对王成君网开一面，反而是谢氏先动了手，废了王皇后给荣贵妃腾位子呢？

“没有万一。这件事情还不简单吗？臣子们就算受谢氏利用、对荣贵妃呼声再高，但她终究也只是个后宫女子。”

她说着笑了笑：“还是一个，要受我辖制、向我叩拜的女子。”

李弘和吴为两人不由怔怔地点点头。

果然，女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女人来解决更好一些。

他们是没想到这一茬。皇后是母仪天下的正宫，看似是国事，实则却也是家务事。谢氏费尽心机拉拢各大世家的支持，但最后的赌注却要押到谢景仪一个人身上。

与其在朝堂上和谢家打擂台，不如从谢景仪这个人入手。

李弘轻笑两声，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灼热：“若是没有这些糟心的事情需要考虑，容儿早就应该……”

就算费心拟了一个“夫人”的位子给她，却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正室。

李弘所受到的教育中，妾室永远不能和他并肩，也不能算是夫妻。让心爱的女人处在这样的位置，既尴尬又难堪。

皇妃也是妾。

林容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抄了王家，却留下一个王成君来，这个位子就僵住了。”

吴为反应过来：“前提是王氏要活着。”

谢家未必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如何挡住后宫的刺杀又是一桩麻烦。虽然能调遣禁军在四周防守，但宫里头害人的法子多半都不是从明面上进去的。

事情太多，林容忍不住皱起眉头。可后宫本是她的一亩三分地，让分工不在这里的李弘帮她分担，这有悖她的工作准则。

不过显然，李弘不这么想。

“常喜，你带着可靠的人手亲自去长秋宫。”他吩咐道。

常喜愕然：“可皇上您身边……”

这不是伺候得是否舒适的问题，而是在恶性斗争里，皇帝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人盯着。

“你那两个徒弟朕瞧着还不错，让他们跟着刘福进内殿。”李弘干脆地安排下来。

常喜可没有林容那样能在他面前争论的面子，连忙应声称是。

林容：……

“今日先去安排早朝上定下来的事情，旁的明日再谈。吴大人还有旁的要紧事么？”李弘问道。

吴为看了看殿内形势，再看俪夫人疲惫的脸色，他识趣地选择告退。

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二人。李弘上前状似无意地攀住林容的手腕，轻声道：“是不是在这里住久了，回去睡着不习惯？”

他目光里小心翼翼地透出一些期盼的神色，他盼着对方能说出一个“是”字。

手腕上被触及的地方麻酥酥地，林容轻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