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被海盗围着，驻军没有东西吃，福州城可就真的完了……”

徐开山摆手打断了他。

他从前或许是个严苛的人，但和皇上、尤其是和丽妃娘娘相处地久了，他的性子也在慢慢改变。他开始明白，道理不是死的。

在战火纷飞的闽南郡內，有猖獗的海盗，有通敌叛国搅乱朝局的世家们，也有人生百态。

有些人削尖了脑袋得到世家的赏识，当了他们的爪牙；有些人不肯和他们狼狈为奸，最终死在他们手底下；但更多的人只想讨个安稳的生活，在各方势力的倾轧下小心翼翼地活着。

福州城快要破了。城里的官员们有人最先出了城，有人毫不犹豫地登上城楼固守，也有人挣扎在生死和道义之间难以抉择。

人的良知在这样的关头显得尤为珍贵。

“这件事情你不要说出去就可以了。”他吩咐道：“从一开始，你就守在衙门里头，带人抵御暴民，最后保住了粮食。”

哈？

薛启明是个脑子转的很快的人，但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茫然地看着前头涌动呼喊的人群：“可是将军，眼前又该怎么办？我们怎么可能保得住粮食？前头撑不了多久，等暴民扑上来……”

就算徐大人要赦免他又能怎样呢？他们今晚都会死在这里的。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话，西城门的方向猛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薛启明骇然地望过去。

他是个文官，面对近在咫尺的战场难免两股战战，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心里的空洞。

福州城破了。

他在这里担任知府十三年了。他没有把这个地方守好。

他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因为学识好被朝廷赏识重用。可他既辜负了朝廷，也辜负了他自己。

如果他没有明哲保身，而是和当年的几个同窗一道，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怎么可能呢，那是白日做梦，同窗们的下场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还有一家子妻儿老小。

真是可笑啊。

这样的世道。

薛启明叹一口气，转过身：“徐将军，我要去前头……”

他都要死了，他不想死在暴民手里，他想死在海盗手里。这样他就不会留下一个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