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开山一个人站在城墙上头。他仔仔细细地将整个瓮城又打量了好几遍,再次确认了每一处塔楼储备的弓箭和各自的间距后,才走了下去。 他的心情很好。 如今的局面就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种场面他年轻时在北疆也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心情也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不知这一回的东风会不会顺利地吹过来…… 正想着,下头传来一阵骚动。 “将军!”有人满脸惊惶地跑过来,大声朝他禀报道:“有暴民动乱!不少人已经知道海盗打过来了,有人发现逃不出去,就开始哄抢粮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粮食都被驻军贪了,就有一股暴民去抢了府台的粮仓!” 徐开山挑眉看着他。 “徐将军,您快派人先镇压暴民吧!”来人看他似乎是愣住了,急忙劝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城里头先乱了起来,海盗们怕是会利用这个机会……您不知道那些暴民有多骇人,简直是一群亡命之徒啊!大家本是要从北门逃命,可去北门的人太多了,一时之间走不开,北门的城门领便让官眷和交了钱的富户先逃,其余人只能挤在后头。可没想到还没逃出去多少人,就有海盗围杀过来……人们出逃无望,手里又没有钱和粮食,就都疯了……” 大家都知道高墉不是个泛泛之辈。 可如今真的见识到了,才明白他的厉害。从骑兵夜袭到将整个福州城团团围住,还没有用上一个时辰。这导致就算有那反应快的立即想要从北门逃命,也多半被堵在了城里。 最终逃出去的是少数官眷和大户。 徐开山听着这些话,周围很多人也都望过来。 “将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要立即镇压下去!”另一个参将跟着道:“外头形势不明,里头可不能先乱起来了!而且临近节骨眼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海盗的细作潜入了城里,煽动人们所致!” 徐开山承认,他们说的都在理。 “是啊。寻常的民众们,就算真的饿着肚子,也没有那个胆子来造反,还胆敢去劫掠官府的粮仓。”徐开山慢慢地说:“不过你们可能想错了。那个造势的人,一定是海盗么?” 大家面露疑惑,不是海盗,还能是谁? “我现在就去府台。”徐开山说着,又命令城墙上的人:“你们不要擅动。若是待会儿海盗们锤门进来,就按先前的安排行事。” 大家听得更加惊愕,那个参将道:“将军怎么能一个人过去?” 那些暴民们都疯了,还有不少人喊着要把知府薛大人和督军徐大人等找出来打死呢。 “我过去是为了安抚民众,又不是去打仗,带人去做什么?”徐开山很是镇定。 参将们虽钦佩他的胆识,却也觉着他该不会是急出毛病了吧。 徐开山的脸色却分外地舒畅。 东风到了,他喃喃念着。 *** 北城门的驻军趁着这次海盗夜袭,不少人都发了财。 除了官眷们,其余人想出城,一个人就是一百两银子——不交,就去后头排着。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得意太久。 当看到城门外黑压压的人骑着马冲上来时,在福州城里安逸惯了的驻军们还以为是朝廷的援兵,走近了才发现那些人头上都扎着红色的布条。他们大惊失色下关了城门,身后的人群就疯了。 他们也快疯了。 谁来告诉他们为什么海盗会这么快围城? 不是说只是从西边打进来么。他们还想着最后再赚一笔后跟上撤退的队伍。 这下好了。 谁都出不去了。 城墙看似结实,实则里头的芯子很多是空的。对海盗来说他们就是瓮中的鳖。 几个城门驻军慌忙逃窜,有跑得慢的当场被下头的人抓住,有人高喊着“打死这群走狗”。人群越来越乱,女人孩子的哭嚎声,老人的□□声,男人们的喝骂,简直比海盗真的打进来的场面还要糟糕。 本来人们只是将矛头对准守城的驻军。可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就开始风传闽南的高官们贪墨大家的粮食和金子,趁机发国难财。群情激奋下暴民们开始和官府的人打成一团,还想要去府台抢粮。 福州城已经沦为地狱。 但就算是绝境,也总有几个幸运儿能逃出生天。这些人里既有两天之前就走亲戚阖家北上的崔家,也有林家和赵家这样排在前头、得以在最后一刻跑出来的。至于江家——本该在福州城公署里供职的江大人,据同僚们说他借口南下巡防,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人影了。 在快马加鞭地逃了二里路后,赵二老爷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