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一众人到了地方,与她同行的湛露忍不住吐槽:“您看这门楣,这装潢,也不见得有多么考究,偏偏定价是福云楼的两倍!” 林容笑着摆摆手:“我瞧着挺好的。这地方可是姚家后人办的,只收有名头的大户,寻常散户有银子还住不进去呢!” 湛露眼角抽搐:还姚家后人呢! 这天下名不副实的东西多了去,而世人的心态就是这般奇异。一间客栈,客房的布置摆设、服务的质量等严重低于其报价,却因姚家的虚假名头和只服务大户的门槛,被人们视作与众不同,从而受到上层人士的追捧。 “唉,你看啊,咱们还是因为出身关中贾家,才能入住这地方呢。”林容朝店家亮出了贾家家徽,又甩手为随行的十几号人支付了三天的房费。 仙客居的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面上微笑如常,并未因这一众人车马肥硕、出手阔绰而额外殷勤。湛露和徐开山一众纷纷摇头叹息,尤其是管账的徐开山,伸手数了数存款,摊手道:“夫人这样花销下去,咱们带来的银子是走不到闽南的。” “那就再去票号支取一些。”林容满不在意。 “在下所虑的自然不是咱们要花多少钱!”徐开山正色道。比起宫中享用的荣华富贵,在这鬼地方住上一个月的花销也顶不上皇帝的一顿膳食。可问题是…… 林容四处宣告自己人傻钱多、待宰速来,真的不会出事吗?! 故而在仙客居的第一夜,他带着数位心腹站在外间守夜,甚至都没敢合眼。 好在暂时还没遇上劫匪,第二日晨起,徐开山呵欠连天地跟着林容出门,对方似乎精神极好,在看到昨夜雇佣的向导早早前来等候时,兴奋地拉上八大车存货,跟随他去了南坊。 …… “果然有人在收购粮草呢。”林容指着几间阔面的商铺,那前头有不少人驻足观望:“卫荣,这些商户瞧着的确体面,想来的确是皇商了!” 被唤作卫荣的那人,二十出头,主业城门守卫,副业导游。此时两手都提着汾酒、茉莉花茶、胭脂水粉等大包小包,脸上讪讪地笑着。 不光是他,后头跟着的随从们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方才这群人从南坊最热闹的一条街穿过,卫荣带着他们在各大商铺和摊位面前好一番吹擂,本只想像从前一样发一笔小财,没想到这群人蠢到了一定程度、或许是闲钱多到了一定程度,竟把那条街从头到尾采购一番,他在震惊之余甚至因赚的太多心里生出了几分羞愧。 ……只是这群人来不及回头去安置采购所得,竟一路又拉着马车来到了昌和票号和裕丰粮仓。 “夫人……”卫荣欲言又止。 作为本地人,虽是个市井小民,他对青田县征地一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段日子不少外地的商户进来交易,可别说发了财的,就算能从这里走出来的都少见。都说这里是朝廷委任的皇商,可究竟真相如何,没有人胆敢多问一句。有多管闲事的人曾去衙门报过人口失踪案,可就连县令朱大人,还有上京望族陶家在此地居住的族人们,对此都睁只眼闭只眼,宣称人家是正经皇商,只要足额纳税,旁人没有资格去探究人家做的是什么买卖。那人最后下场如何也不得而知。 “您千里迢迢到南边做生意,这青田县到底是个井底之地,鹿城可比这儿热闹多了。”他隐晦地劝说道。 林容抿唇一笑。 “裕丰粮仓的掌柜我认得,隔壁那家同安药铺、昌和票号都是他们家的。前头我们已发了帖子,我家这些货都有预定。”林容伸手指了指跟车的几个随从:“你们过去打个招呼,咱们是先前下过帖子的,没有理由耗在这儿排队。” 卫荣满头黑线地看着她。 ……这地方进去出不来,你还要插队送死? 也罢,良言难劝应死的鬼,他该说的说过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夫人忙于正事,小的就先告辞了。”他拱手转身而去。 “且慢!”身后的林容一抬手,便有两个壮硕的随从揪住了他的衣领。 卫荣:…… “你,跟我们一块儿进去。”林容眯眸笑着:“卫小哥熟知本地风土人情,我们这一路走来,听闻禹杭一带的礼教与我们关中不同,若是在买主面前失了礼数,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卫荣眼角抽搐。 话说…… 眼前这群人,那几个大男人也就罢了,这两个女子连面纱都没有,堂而皇之以真容示人,的确不合礼法。 究竟该怎样遵守礼教,这不明摆着的么!难道她听不见旁人那些露骨的议论声吗?还用得着他来跟着进去! “夫人,我……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