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恐怕没有这样简单。既然出了手,总不会只查我一个越制的罪责,后头该是还有等着的。”林容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本事。” 司宝监的账册闹出了一阵子风雨,到底不算什么大事,慢慢地就没有人再谈。只是林容这个掌宫人难免失了人心,下头人不诚心拜服,阳奉阴违的也就多了起来。 林容一概不理,只当是无凭无据的流言。倒是宫中琐事众多,还有个怀了身子被关着的陈氏三天两头地请医女来报说身上疼痛,让毓秀宫上下忙得团团转。 看管陈氏的宫人和给陈氏诊脉的医女们都是谢太后的心腹。林容知道从她们嘴里问不出什么,又怕贸然探听打草惊蛇,故而等到天气日渐寒冷、冬日第一场小雪下来的时候,林容只带了湛露一个,轻装简行去了万春宫。 虽说前头早有计划,为此还和李弘多次正经探讨,真到了要用陈氏这步棋的时候她仍有些紧张。 毕竟,这一步走出去,就会彻底让王谢两家撕破脸,让世家党一分为二。她要迎来的,不再是昔日里的暗流汹涌,而是明着砸下来的狂风暴雨。 万春宫封宫多日,院子里已生了半尺高的杂草,厅堂里头倒是打扫地干净整洁。负责看管的姑姑见有人过来,看林容只带了一个小宫女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情的低位嫔妃,凑近一瞧才认出来了。 她很恭敬地行了礼,道:“陈氏有罪,太后、皇上都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探望,娘娘过来我们也是不敢放行的,还请您担待。” 林容认出她是太后身边得力的人,笑着从手腕上褪了一个鲜亮的玛瑙镯子递过去:“我在太后跟前侍奉,姑姑原也和我相熟的。太后、皇上的命令我知道,不会让姑姑难做,只是我如今打理宫务,给陈氏看脉的医女来报了好几回说她身子不大好。我不放心,不如亲自来瞧瞧。” 又轻声解释:“太后曾吩咐了我要在陈氏身上费些心思。这话我不方便与姑姑细说,姑姑去长乐宫找肃霜嬷嬷问一问就知道了。” 姑姑恍然,回想起来好似是有这么回事的。 昭仪娘娘本就是太后左膀右臂,若是太后的吩咐,自然无有不可。便笑道:“娘娘得太后信重,肃霜嬷嬷那边自是不必去问了。只是这青天白日里人多眼杂,不如由奴婢来安排……” “我不进去。” 林容微笑:“只隔着窗问她几句话。” 姑姑松了一口气。遂将四周宫人遣走,领了林容绕过大殿至后头一不起眼的暖阁,指着一个角门道: “平日里陈氏就是住在这儿的。我们送饭送药,还有医女们进出,也都是从这里走。” 林容笑着谢过她。 管事姑姑知道规矩,远远地退出去站着。湛露上前叩门三声,里头有宫女的声音传出来:“可是送药来?时辰可还没到呢。” 林容认出了这个声音。 湛露上前回道:“我家主子是丽昭仪,特意来和陈庶人说几句话。” “宫里没有丽昭仪……”里面的人疑惑,随即却惊愕道:“原来有一个丽贵嫔的……” 说着苦笑一声:“奴婢代我家主子贺昭仪娘娘晋封之喜。我家主子沦落至此,昭仪身份贵重很是不必来这样的地方沾染晦气。若是陈庶人从前对昭仪有得罪之处,还请昭仪大人不记小人过,一个被废的庶人不值得您费心。” 林容温言道:“文茵,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陈庶人是个懂得忍耐的人,将来生育子嗣对皇室有功,还有你这样尽忠的侍女护着,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文茵叹一口气。 听出丽昭仪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她放下了恐惧,却不可能放下戒备。她咬了咬牙:“多谢娘娘肯这样说。只是我家主子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宽恕,更不能违背上头的旨意私交外人。外头风大,您请回吧。” 林容轻笑:“既然陈庶人肯认了命,不敢求得宽恕,又何必辛苦寻找那么多理由让医女上奏呢?” 文茵一时梗塞,讷讷道:“我家主子的确身体不适……” “若当真身体不适,就更应该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考虑,尽快求救才是。” 林容声色稍低:“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求太后能够派人上门。不过我忘了告诉你,太后早就遣了人的。” 她轻轻推开角门上的隔栏,那是平日里放膳食的地方,仅有半尺见方。她伸出手,手心里握着烫金的玺印。 文茵摇头笑了:“昭仪娘娘,这不是太后的信物。” “我知道这不是。但这是宫令。”林容回答:“你们禁闭此地不知窗外事,皇后病了,太后下旨由我代掌宫务。太后对我信重至此,相信陈庶人也会信我。” 文茵沉默半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