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在的丧仪办的很体面。 虽说她是“畏罪自裁”,还不慎引发了火灾,但林容和林三老爷两人在太后面前哭得伤心欲绝,外人看着都可怜。谢太后不是个计较的人,人都死了,她乐的卖个人情给林家。 故而追封为贵人,对外只宣称意外而死,在重华宫里由林容操办着停灵三日。下葬的那天林容和林家的几位长辈一同送行。 送到顺贞门的时候,林容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接过林三老爷最后递过来的东西,妥当地手在袖中。林三老爷欲言又止,最后道:“这样的东西,你最多看过一回,记在心中,就转交给皇上……” “父亲。”林容打断了他,神色平静:“难道父亲当真要我,要我们整个林家,做皇上手里的棋子么?” 林三老爷拧眉,刚要训斥,林容抢在他前头道:“父亲或许认为我做事忤逆了您,更枉顾了家族的安危,但我这样做正是为了林家的将来。” 她很少费心向一个人解释什么,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她不想再在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身上看到阻力了。 “女子干政有违祖制,这一点我很小心。只是做戏再真也不能成为事实,我从不认为我们应当与皇上交心。”她直视对方:“比起将权势握在自己手里,积累起足够与任何势力谈判的力量,难道父亲喜欢将一切都交给他人,对他尽忠称臣,日后凭着他的良心来决定自己的生死吗?” 林三老爷猛地抬头。 “你……” “我大逆不道?”她轻笑:“我们要在这动荡的时局中活下去啊。” 林三老爷疲惫地叹了口气。 “为父知道了。”他的声色有些颓丧。他想,他或许真的老了。 他的确不如自己的女儿,恐怕也没有能力来护卫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了。 “女儿先回了,请父亲保重。”林容欠了欠身。 对她来说,林三老爷不是她的亲人,只是林家的族长、她手里好使唤的刀子和靠谱的靠山。 她上辈子挣扎在家族内斗中,对亲情早已没有任何期待。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后,迎接她的是继母的毒害和父亲的默许。但她度过了那段日子之后,对林三老爷并没有什么怨恨,反而很理解他处在家族掌权人位置上的心态。 正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情义,日后也就没有痛恨了。反而因着林家势大、三老爷为官清醒,让她十分满意。 辞别林三老爷,她转身,脸上再次挂满了哀切。她目送着林婉的灵柩慢慢远去。 回了宫,她先去长乐宫谢恩。 谢太后满意她的感恩,嘱咐她要尽心掌管后宫就让她退下了。只是当日便有内务府司宝监的女史过来求见,神色意味莫名:“贵人小主的丧事上花用了赤金、玛瑙和不少的银器,价值不菲,账册的数目却对不上。奴婢不敢隐瞒,忙着来禀报给娘娘。” 宫中三人掌权,前头是每人管了几项事物,分而治之。自太后下旨抬举林容后,静妃和宁淑容都默然将原本分到自己手里的推了出去,剩的几样边角,做个样子罢了。故而如今宫中多半的事物都要来回林容。 林容接手了这几天,还没想好如何谋划,暂且是萧规曹随。只是这么快就有人拿着对不上的账册来找她,倒是好笑。 她先前早借着宁淑容的方便,将各个要紧衙门的宫册档案之类都一一看过,心里大概有数。她瞧着这司宝女史面上神色,刚想吩咐栾姑姑拿副册来一一核对,念头一转,低低冷笑了一声。 “姑姑的意思是,我妹妹治丧的花用越了规制?”林容悲痛的目光中带着怒容。 女史笑着道:“娘娘言重了。娘娘和林贵人都是极重规矩的人,如何会越制呢,想事记账的宫人有些差错罢。只是宫中法制严苛,一针一线都要分毫不差,但有差池的,也于娘娘清名有损。奴婢自是要来回禀娘娘,查一查这差额是落在何处的,将这账目平了才好。” 林容冷哼一声。 “你这话不妨说得明白些,账目越制,想来多半是本宫操办婉儿的丧事,假公济私暗中添补了东西吧?”她冷笑:“要查实差额如何,怕是要打开婉儿的墓来瞧瞧里头的随葬品是不是多出来了吧?” 女史闻言大惊,目光中却透出一闪而过的得意,扑通跪下道:“奴婢绝无此意!” 林容这几日哭得不少了,眼睛的青红连脂粉都盖不住。她抽泣一声,泪珠子又止不住地往下掉,指着那女史骂道:“我妹妹尸骨未寒,竟还有人找上门来欺负她!” 女史吓得连连磕头,林容不管不听,只骂着要她滚。等女史连滚带爬地被轰出来,回了内务府衙门就痛哭了一场,指着册子和同僚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