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使大睁着眼睛，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冷汗。

“娘娘，您让我做些旁的使得，可赵嫔娘娘和您一样出身望族，身边养着能人，我对她动手万一被发现……”说着哇地一声哭出来：“她会剥了我的皮！”

林容笑道：“我今儿上门来与你说道，本是一片诚心，难道真要你做那上刀山下火海的事儿？我逼得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与其为我死，不如转首将事情卖与赵嫔，还能博她喜欢。你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少使不敢吭声。

林容摇起了扇子：“你且听我细说。近日玄光真人在长乐宫讲授道学，赵嫔因要服侍太后，时常能去一同听讲，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了。我本也想认真学一学道，可没有师父指点，我一俗人又能有什么章法？好在，我们家有一样传家的典籍，是鬼谷子的亲笔。我想私下赠与玄光真人，可惜真人是太后贵客，我等连长乐宫都进不去，如何能照面。只能盼着你与赵嫔亲近，必然有跟着她过去的时候，你就帮我献给真人。她见了这好东西，必然要应了我所求，私下给我传授，就能解我燃眉之急了。”

这番话说得恳切，江少使也听出了门道——还真是一件没什么危险的事。人人都想讨太后欢心，丽贵嫔另辟蹊径去巴结，送上重礼，若能得真人看重偷学道法，日后还愁太后不赏识？这事只是需要一个好时机，自己尽力为之，就算被赵嫔或者旁人知道了，难道还会苛责自己要讨好一个道姑么？

想通了这些，江少使脸上轻松多了，破涕为笑道：“这真是个妙招，娘娘聪慧是旁人不及的。”

林容面露倨傲：“那是自然，我想出这个主意还不容易哩。哦对了，你帮我这个忙，到时候真人讲学，我推了你一道去，真人多半不会拒绝的。”

江少使一听，苍白的脸上顿时兴奋：可不是么，自己只要能重新得到赵嫔信任、办成这一件事，能跟着一同听课岂不很容易！这里头，最要紧的是林家肯献出传家宝贿赂真人，自己不过是个跑腿的，可这样大的好处自己却是能够分享的！

真是一桩美差！

她连忙应下了，林容身后宫人已将那价值连城的典籍从匣子中取出递给她。她小心接过来，只见纸张泛黄且有些破损，但那上头泛着一股子莫名的香气，出身不高的她闻不出是什么，只觉着甜而不腻、沁人心脾，想必是用了极贵重的香料。

江少使郑重收起典籍，向林容下了军令状。林容笑道：“若赵嫔不肯带你去，不成也就算了，我不是没有别的法子。至于你如何让赵嫔入眼，我早有谋划，你今晚就等着皇上的召幸。”

若是成了，好处多的是；就算不成，自个儿也能有侍寝的机会。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

江少使骤然得到这样好事，对林容只有感激的份儿，越发觉着那赵嫔是个不讲道义、过河拆桥的，不值得效力。日后跟着丽贵嫔，才有她的前程。

“这一件小事哪里有不成的，娘娘放心！”她还怕娘娘要另寻了法子呢。在这宫里，最怕的不是别人利用你，而是自己没有利用价值！

事情进展顺利，林容出北宫的时候舒了一口气。

“没让人瞧见我召了江氏吧？”她挑眉问道。

栾姑姑忙笑道：“怎么会。南乔姑娘早着人查了江氏身边的两个宫女，早都换了咱们的人。今儿您是来探望亲生妹妹的，与旁人有什么关系。”

林容笑着点头。林家的人脉到底好用，从前从阮家手里抢来的一波人也算得力。在宫里行走，宠妃们有帝党给的好处，世家的好处却也是令她们求而不得的。

“赶紧着些吧。回了毓秀宫，咱们还有旁的事。”

***

太后要起驾离宫的这两日，王皇后指使着满宫上下忙成一团——不单是为着最后清点太后的一应饮食起居，更是有各宫嫔妃为了争抢随侍，闹出许多风波。

赵嫔帮皇后管理六宫、去长乐宫服侍已成日常，太后没有犹豫地点了她；其余的，孙贵嫔一类帝党是别想了，宁淑容因出身谢家旁支也跟着去了，倒是从前不声不响的崔容华因在道学上有些见解，叫太后赏识，竟也能去。

太后离宫两三个月里，便只有这几人能近身伺候，若是服侍周全，回来给个位份、甚至给了掌宫的权力，都是有的。大家看着赵嫔等红了眼，其中有人跳出来指摘崔容华抄的符箓笔画有误，是对太后不敬，险些又闹了一场。太后面前岂容得她们上蹿下跳，最后一查，查出那人居心不轨，当日就给降了才人发落北宫了。

眼看有人吃了挂落，其余的畏惧太后威仪，不敢再兴风作浪，最后跟随的名册上倒还是那三个人。只是临到头，在起驾头一日夜里，太后却犯了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