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容的脚伤一养就是两个月。 “娘娘,您这脚可万不能再折腾了。前头章太医给瞧了,虽伤得不轻,按时敷药大半个月也该痊愈。可您偏要去暴室跑那么一趟,里头的伤口都扯着了……”为她换药的湛露忍不住碎碎埋怨。 林容正闲闲地把玩一只老沆翡翠镶金步摇:“湛露啊,你这不能全怪我,还不是皇上……” 湛露手上一顿,脸上浮出几分尴尬,道:“娘娘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容脚伤迟迟不好,也不全是那一夜的事儿。 还是李弘这混球,屡次借着招幸刘芳仪、卫贵人几个的由头,竟闯进落玉堂里点名要林容伺候。明面上林容的绿头牌是撤了的,可这两个月下来少说也有七八回了。 林容生怕哪一天被谢太后抓包,没少想法子推这事儿。无奈她也是人,是个拥有正常欲望的女人。高瘦白美少年送上门,加上偷来的刺激,谁又能把持得住。清醒的时候能顾着自己的脚,厮混起来她比李弘还上头。 两人“偷情”成习惯,好在眼下谢太后没空找李弘的麻烦,王皇后进宫的日子近在眼前,单册封的典礼就有她操心的,如何能腾的出手。 “皇上?呵,不就是一神经病嘛!”林容撇撇嘴给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回答,吓得湛露一把捂住她的嘴。 “好了不提这一茬!”林容晃了晃脑袋:“你去遣个人,把刘芳婉叫过来吧。” 两月过去,刘芳仪已成刘芳婉。 后宫里想往上爬,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只要入了上头的眼,如皇帝提携的裴小怜,太后提携的德妃等,荣华富贵都是唾手可得的。可若没有这样的机遇,那就难了。 如刘芳婉这样的,什么都没有,想靠着伺候皇帝那点儿情分熬资历,一辈子能晋个婕妤也就顶天了,嫔以上的正经主位想都别想。 刘芳婉虽有些聪明,却没有大的能耐,更没有胆量。本以为这一生是混吃等死,不料新进的主位娘娘竟是她的机遇。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听说主位娘娘讨好了太后、同时得罪了皇上,可皇上来毓秀宫却越发地勤快了。 招幸的人不是主位娘娘,是她! 招幸的次数多得扎眼,若不是有玉嫔娘娘风头无二,她就要成靶子了!幸得多了,皇上似乎真的很喜欢自己,便下旨晋了一位…… 虽然她想不通自己这么平庸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讨人喜欢了。啊!或许是爹娘日夜拜佛,积攒了功德所致? 刘芳婉的脑子略微凌乱,整饬着衣襟低头跨进了落玉堂。几个宫人上来行了礼,一宫女引着她往主位娘娘冬日里起居的暖阁去,刚进门便忙跪地叩拜,十分恭敬。 林容叫起赐了座。 “……这段日子,你帮着我照拂林选侍,做的很不错。外头进贡了些水头好的翡翠,这一件步摇很衬你。”林容随手将方才赏玩了半晌的翡翠步摇插在对方头上,笑了笑。 刘芳婉并未推拒,笑着谢恩:“嫔妾无能,也只能为娘娘做些琐碎的事儿了。” “婉儿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伤了腿脚不便出门,你帮着照料一二,这可是大事。”林容叹一口气:“都怪她自己不争气!入宫后竟没能讨得皇上的喜欢,如今只能龟缩一隅,灰头土脸地过日子,我还得整日操心她!” 多日以来,林容给刘芳婉的只有一件很简单的差事,那就是照顾林婉。 这林婉是真需要照拂——因为她的日子过得太糟糕了,甚至险些丧命! 首先,正九品选侍、从九品采女这两个位分本是不算正经主子的。宫女册封多是九品,这其实是半仆的存在,甚至不如得脸的宫女、宦官。 再则,林婉和旁人不同,她是唯一以世家女身份获封九品位份的! 宫中尊卑森严,和她住在一块、整日相处的人,也都是八品九品的嫔妃。作为一个异类、甚至是一个党派对立的政敌,林婉的日子能好过才怪! 四面楚歌、群起攻之就是林婉的日常!最恼火的还在后头,随着林容、赵瑜贞接连侍寝,李弘倒也没再冷落新妃,开始按着位分轮流招幸。可李弘还算是个勤政的帝王,进后宫的日子不多,又时常在望舒宫里陪着玉嫔,动辄招幸刘芳婉之类的旧人,分到新妃头上的日子并非想象中那么宽裕! 今年新妃统共十一人,轮到现在,还有三人没轮上!而王皇后进宫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六…… 如今已是元月三十。 一个弄不好,这日子拖过去,帝后大婚后按例在皇后宫中留宿一整月。 到那时候,皇上还能记得没轮上的新妃么?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林婉明白,其余嫔妃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