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疑惑起来——李弘难道不明白这两个物件的真正价值?这倒奇了,他和世家、和太后周旋了这么多年,没道理连某些常识都不知道啊。 不管怎样,东西要回来了。若真被李弘给拿了,积分赚不到不说,连林家的棋子都要打包一块儿赔了。 李弘没再拿她开涮,招了刘福进来,从随身带的食盒里拿了好几碟子茶果,开始准备祭品。 两人分头干活,刘福和湛露就站在外头,却不能进来搭把手,因着祭祀的很多规矩都是要亲自上手,不能让下人代劳的。等李弘预备好了,看林容才抄了一小半,顺手抽了几本经文和她一块抄。 林容正抄到《孝经》。 莫说《孝经》这本古籍不可能是丈夫祭祀亡妻该用的,其余几本,也没有半点和夫妻之情相关的。林容不是没有疑惑,但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猜到了。 李弘爱过傅贵妃?天大的笑话。 可是除了傅贵妃之外,还有谁值得他半夜偷溜出来、躲避谢太后的耳目、亲自前来祭祀呢? 应该只有那个被皇族视作污点、以驯兽出身的卑贱的生母了。 从某些方面,林容能够理解他。 但这不代表她赞同。 她越来越感觉到,李弘是一个不够心狠的人。心不够狠,就会缺乏冷静,比如他明明知道他的生母薛氏是皇室的污点,连他自己在玉碟上的出身都是谢太后所生的幼子,和这位没有名分的悲惨女子并无关系,但他还是冒险出来祭拜。 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虽不是什么大事,也会是一条攻歼他的理由。 林容相信,就算从未前来祭祀,薛氏也不会怪罪她亲生的儿子吧。如果能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地,等到宫中不存在太后、宫外不存在世家了,到那个时候,再正大光明地将薛氏的牌位迎进帝陵……不就可以了吗。 好在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林容揉了揉稍有酸痛的手腕,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漆黑如墨,连星光都隐没了。但这样深重的黑沉,却不会是三更半夜,只能是黎明之前。 再过半个时辰,微弱的日光就会撕破这片黑。 所有的黑暗都会过去,所有想要的也都会得到。林容悄无声息地抿着嘴,目光淡漠。 不过眼下……呃,时候不早了。 林容看着眼前还剩下的三本书,小心地看向李弘:“皇上,您能再宽限一个时辰不?” “不必了,就这些吧。”李弘并不在意,捧起她已经抄完的一沓,小心地供奉在牌位下头的石砖底下。 两人做完,李弘赶着上早朝,还要回建章宫换龙袍,急匆匆地就往外走。走到一半一摊手,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便想起似乎落了什么东西。 他转身回来,指着林容问刘福:“她怎么办?” 刘福忙回道:“奴才去叫人抬玉辇过来,送丽贵嫔娘娘回毓秀宫吧。” 李弘摇头:“不妥。天快亮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巡查,她留在这儿等轿子,被人瞧见又是一桩祸事。” 刘福为难起来。 这一对主仆出来的时候,为求隐蔽,就没带另外的人。能遇上林容,也是意料之外。 “算了,朕带你回建章宫。”说着再次把林容扛在肩膀上。 林容:…… 她头朝下,满脑子充血,胸口更是被对方的肩膀隔得生疼。她龇牙咧嘴道:“皇上,您把妾身放下来吧……” “哟呵,朕看你腿脚不便,好心带你一块儿走,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竟还不领情?”李弘怒道。 “不是,皇上……啊咳咳,皇上千金贵体,妾身不敢劳烦您……” 林容很想直说:你倒是给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啊!可惜她不敢。 “千金贵体?朕何时矜贵了?在朝臣们眼里,唯有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才配称个‘贵’字吧!”李弘面露嘲讽。 林容噎住了。 她默默地把头埋在对方脊背上,不敢吭声了。 李弘扛着她一路奔回建章宫,把人扔在自己的起居室,就上朝去了。林容还是第一次来这传说中的南书房,皇帝招幸嫔妃的地方其实不在这儿,那是一个专门的后殿;而这南书房才是皇帝自个儿的住处,这地方属于前朝,理论上除了皇后,嫔妃们不得入内。 但话又说回来,这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书房禁地,没人敢进,她藏这儿可比藏在后殿好。 此时这屋子里空旷无人,李弘走得急,也没指派人伺候她。小宫女湛露忙前忙后,求人回毓秀宫抬轿子过来,可刚出门就撞上笑脸相迎的刘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