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扛着林容进了一间偏僻的宫室。林容进宫之前就把皇城地图背下来了,可这地方她倒陌生地很。 林容被他安置在了一张漆皮破损、但结构还算结实的椅子上。她扫视四周,这屋子破败简陋地简直不像是宫中的建筑,好在打扫地很干净。 李弘挥手命刘福几人退下,刘福出去的时候把林容的贴身宫女湛露也拽出去了。比起林容还算淡定,湛露吓得半死,扯着刘福的袖子想哭又不敢哭:“刘总管,这回皇上是不是又生气了?我家主子会不会遭殃啊!” 皇上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来抓包的! 对阮家趁火打劫这事儿,皇上肯定很生气啊!让自家主子把好处吐出来都是轻的,怕就怕皇上又想安个什么罪名…… 刘福白了她一眼:“如果是旁人,铁定遭殃。如果是你家主子,那就啥事都没有。” 湛露红着眼圈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就知道,我们是世家里出来的,就算惹了祸,圣上也能网开一面!” 刘福懒得和她解释了。 他挑了个方便的位置站着——这个位置,是听不清主子们说话声音的;可一旦自家主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譬如砸东西啦、大吼大叫啦,他还是能及时反应过来。 呃,他是真怕李弘一不小心又做错事儿,和丽贵嫔吵架之类最好别再发生了。 里头林容显然也很怕。她不着痕迹地坐在椅子的左边,腿脚前伸,看似离李弘不远,身体的重心却缩在后方,方便躲避。 李弘喘了两口气,目光依旧带着火气。 林容只以为他是因自己私闯暴室而动怒,在对方发问之前,率先抢过了话语权:“皇上,午夜风大,您为何要不顾龙体出门呢?” 李弘:……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朕的行踪何时需要你来过问了?”李弘丢了个白眼给她。 林容噎了一嘴,讪讪笑着道:“妾身只是关怀皇上的身子……” 李弘不耐烦地揉揉额头。 “既然你来了,就给朕做点活儿。”李弘低头扫一眼她的脚,嘟囔道:“脏活累活你也干不了,好在今日正好有些轻巧的活儿需要做,这几本你都拿去……” 说着,亲自从身后破旧的檀木柜子里翻出几本卷了皮的古籍。刚准备递给林容,发现对方似乎拿不动这么一大摞,便先放在她脚底下,又从角落里扛了一只鸡翅木的茶几子过来。 林容:…… 李弘这人的确有皇室子弟的一些通病,比如独断专行,比如粗心大意,比如不擅长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在某些方面,他也挺会照顾人的。 如果真要和这家伙相处许多年的话,她就该有意调教对方,不断提升他的使用质量了……呃,打住,这家伙可不是寻常男人,自己可不能随意施为! 胡思乱想一通,李弘已经把桌椅和笔墨都给她捯饬好了。小小一个茶几子,被经书挤得满满当当,留给她抄写的空档很少。李弘打量一会儿,又扛了第二张茶几子过来拼在一块,倒像回事。 “这么多?”林容眨巴着眼睛问他;“全抄完?” “这字儿很大。”李弘耐心解释:“而且每本只抄有标记的篇章,不是全抄,你要是写的快一晚上就写完了,我抄过很多次……” 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该好声好气地和一个世家女商量。 遂绷起面孔,冷笑:“若抄得完,你今儿出来就是朕的旨意。否则,你便是私闯暴室,论罪当诛。” 看着李弘比戏精更精彩的变脸表演,林容撇撇嘴,暗骂一声神经病。 忙又摊开书抄写起来。 李弘倒没骗她,一本书看着厚,上头的字是真大。 “皇上,您这是抄给谁的呀?瞧着这屋里的摆设,像祭祀所用。”一边抄一边问。 那边李弘正在点香:“还能有谁,傅贵妃。” “哦。我记得傅贵妃的忌日似乎不是今天?” “……今日是她的生忌,一样要祭祀。”李弘不容置疑道,又转首看向林容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你瞧,傅贵妃忠心侍奉朕,事事顺从朕,所以朕在她死后日日夜夜都会思念她,每逢忌日还会特意前来祭祀。只要你日后也能像她一样,听话懂事,朕也会像待贵妃一样好好待你的。” 林容眯起眸子,眉头微皱。 ……像对待傅贵妃一样对待自己……每年来给自己上香祭祀??? 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强忍着抡巴掌抽丫的冲动,还要勉强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皇上有这份心,妾身自当尽心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