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落的不是时候。 齐淮站在窗边,仰首将目光置空,只见那飘雪的灰茫天空竟隐隐透露着血色。 “摄政王,这酒是陛下赐的,她说您喝了之后,便可好生安歇了。” 大内监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温酒的醇香隔着距离也闻得到。 这是鸩酒。 齐淮嘴角微扬,转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一生所求至大,却不多,这杯酒,算我还她曾经的救命之恩。” 屋内人纷纷惊惧下跪。 “摄政王舍身取义,功在千秋!” 鹅毛似的雪飘过重重宫墙,琉璃金瓦铺就的房檐之下,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身着龙袍,站在汉白玉台阶上,抱着暖炉,眉目清冷地看着跪满一地的大臣。 “天理昭然,如何有你一介女流称帝的道理!” 其中一个大臣举起笏板,手指少女眉心,眦目欲裂。 尔后群臣纷纷站立,朝天问道,字字句句无不在戳少女的脊梁骨。 少女也不急,待这群拎不清的老家伙发完疯后,慢悠悠道:“众爱卿莫不是糊涂了,朕乃姜国唯一嫡亲血脉,朕不登基,何人称帝?” “胡说八道!谁人不知你血统肮脏……” 女官赵玉儿上前一步,将长剑递给少女,纤细羸弱的手腕只轻轻一转,那柄剑便如有了生命,寒光炸裂,擦过大臣的官帽狠狠扎入了雪地之中。 刚刚还振臂高呼的大臣霎时间呆滞住了,四周静默,唯余声声风雪。 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训话,一人影身着玄黑大氅,从雪地里慢慢踱步而来。 “萧雪禾,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这声音清冷悠长,仿佛从暗夜而来,不等萧雪禾有所反应,赵玉儿先跨出一步,伸臂护住萧雪禾。 “裴提督,尊卑有序,直呼陛下名姓,莫非您也和这群老大人一样糊涂了?” 裴清目光越过赵玉儿,直直盯着萧雪禾那双掩在长睫下的眸子,忽而迷蒙。 “萧雪禾,你的成长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如今我当真是看不透你在想什么了,可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初求我救齐淮一命时,眼里还残存的光亮。” 萧雪禾眼底晃悠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抬起头来时,竟笑颜如花:“裴大人,朕有千面,你看到的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朕。” “可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你是指给齐淮送鸩酒?呵,那是他自讨苦吃罢了,谁要他非要保下朕那个佛面蛇心的妹妹呢?” 闻言,裴清眼底闪过一抹悲戚之色,萧雪禾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得风声猎猎,四周墙头竟出现密密麻麻的箭头,武装齐全的士兵张弓搭箭,分明是为取她性命而来。 赵玉儿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心想那杯鸩酒只是陛下临时起意赐给齐淮的,就算裴清把齐淮当做知己兄弟,也断然不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纠集兵力谋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两箭矢已朝这边飞来,萧雪禾一把扯过还在发愣的赵玉儿躲在了立柱之后。 “陛下……” 赵玉儿被萧雪禾护在身下,感觉一股温热溅到脸颊上,她一抬眸,只见一根箭矢直直穿过萧雪禾的右肩,顿时心尖一颤。 “陛下!” 萧雪禾唇色煞白,简明扼要地分析了情况:“怕是裴清早就生了异心,导火索不是齐淮。玉儿放心,我早知会有决裂的一天,已让母后为我们安排暗道逃生。城外有我培养的义云军,足以跟裴清抗衡,你且随我来!” 萧雪禾脱下龙袍,左臂用力一扔,黄灿的颜色在雪地里极为耀眼,引得箭矢如雨尽朝那处射去。 转观萧雪禾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素白的手指沾上赵玉儿脸上溅的鲜血,抹在了令牌下方的凹槽处,只听得一声“滴答”过后,万籁寂静,不论是箭矢还是人影都停在原地,不能移动半分。 赵玉儿因与萧雪禾接触,故没有出现异常,她看着萧雪禾手中的令牌,稍稍安了心。 这是江湖秘宝——风云令,有变化万象之能,有它在手,杀出重围不是难事。 萧雪禾拉着赵玉儿进入暗道,风云令的静止效果也恰好结束,赵玉儿拍着胸口,庆幸萧雪禾早有打算。 不过…… 赵玉儿轻轻拉过萧雪禾的手,一字一句认真道:“陛下,臣知风云令力量强大,但万万不可再多用了,否则会反噬自身!” 萧雪禾一张小脸已经煞白,还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