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水鸟叫声吵醒了整个昙镇,也吵醒了陆清圆。 她抱着被子坐起身,半天没有反应。直到听到外面斜着的雨丝打湿了窗框,这才迟钝地支棱起一点精神头爬起来换好衣服。 陆清圆打着哈欠下楼,打开了一层船舱的迎客大门。 一阵清晨的冷风吹进屋子,冻得她头脑清醒多了。眼角的余光瞥到大门旁挂着的老黄历,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今日诸事不宜”。 昨天一层有扇窗户没关紧,现下那周围的桌椅已经是一片狼藉了。陆清圆还没收拾就先嘟囔起来:“唉……真个是麻烦死了。” 船上不比地面上方便,下雨天风吹一吹,雨丝斜着打进屋内,很难收拾。陆家的船也是有些年头了,即便陆清圆绞尽脑汁地改装了几次,在不破坏这艘古董船外表的基础上,也没什么法子可以同时解决通风和避雨的问题。 昙镇不算发达,虽然背靠着青山绿水,又和金陵交界,但昙镇政府多年来和隔壁的县城为了那点子旅游景区的归属权谁也不服谁。导致了本地旅游业发展缓慢。所以身在旅游景区脚下的本地人,依然是靠着传统螃蟹养殖业维持生计。 六年前,陆清圆回到了故乡。一番重新装修后,接手了外婆家的家业,在这浩浩荡荡的长瑶湖上,做起了长期的船菜馆生意,名曰“风荷引”。 船菜馆在当地并不稀奇,只是像风荷引这样一年开到头的少见。每年到长瑶湖螃蟹大量出产的季节,养蟹的渔民们几乎都会短暂地做一做吃蟹生意,贴补贴补家用。政府也想发展这一当地特色,甚至还建起了几座画舫,模仿起隔壁太湖的游船赏景, 每到这个季节,都能看到新旧不一的小船来来去去,从码头接送客人到各家去。 陆清圆踮起脚尖从后厨的窗户里往外看湖面上,一船旅客被接送去了景区核心的画舫上,微微有些羡慕。 “我们家船说起来好听,是个几十年老饭馆了。其实看看环境,顶多算得上是开了个水上农家乐。跟景区那边富丽堂皇的画舫比起来,我这破船简直就是诈骗啊!” 厨房里的刘姨甩了一下抹布,嗓门锣鼓喧天的:“我说圆圆啊——” 陆清圆回过神,看到刘姨正拿着一份空荡荡的蒸笼,心知不妙,连忙举手求饶:“刘姨你声音小点,我耳朵疼,耳朵疼!” 刘姨抖搂那份蒸笼,没好气地骂她:“你别给我来这套,你当我没看出来啊。你今天眼珠子红通通的,像个兔子。肯定又熬夜看小说书吃零食。半夜半夜不睡觉,早上早上不吃早饭。你这笼包子怕不是又被送菜的那个蒋家馋鬼吃掉了!” 刘姨翻起了陈年旧账:“你从小就爱躲被窝看小说,正经饭吃不了几口,长大了还是一个样。至于那个蒋黑皮,从小就馋嘴,到现在都念高中了还是想方设法来蹭你一口饭!” 陆清圆被骂的直缩脖子。 刘姨的男人刘叔是风荷引赫赫有名的大厨,祖上据说是御厨传人。刘姨和小张则负责轮班来帮工。陆清圆的荷包不是很鼓,船上一共也就这么几个常驻人口了。 虽然名义上是雇主和帮工,但陆清圆在刘姨面前,那是一点威严都不敢有的。 陆清圆出生后没多久,就被父母送到外公外婆家养着,直到六七岁该上学了,才匆匆地被接走去了市里念书。外公姓许,早年间和外婆一同逃难来的长瑶湖,因为是识文断字的体面人,所以很快,许家就在本地落脚安户了。 刘家和许家,那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刘姨从小看着陆清圆长大,对她那点小毛病了若指掌,管她跟管自家闺女一样。 刘姨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来气:“只要蒋黑皮一放假,你就吃不上早饭。我改天倒是要去问问蒋三水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就欺负你家没人了,回回都舔着个脸来蹭饭!这里可是堂堂正正的饭馆,每次都让自家孩子来吃白食,真是丧了良心了——” 想想那一笼蟹粉汤包拿出去卖也是20块钱呢。 刘姨心都在滴血,拿着抹布也不擦桌子了,而是改成抽桌子。啪啪几声,好像这一下下是抽在蒋家人的脸上了。 刘叔刚才在仓库里拿食材,听到厨房的动静,闻声赶来当和事老:“不至于不至于,黑皮还没成年嘛,不懂事。再说了,蒋三水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陆清圆疯狂点头,一个箭步跑去拿了一个竹编篮子来,给刘姨看。 篮子里是本地的特产,一把嫩生生的白芹。这种作物需要避光水培,外形上又白又嫩,口感微微清甜。稍微清炒一下,不用放什么作料就清香四溢,正是陆清圆好的那一口。 “刘姨你看,今天蒋阿爷给我带了水芹呢!而且黑皮也不是白来的,他和他同学前阵子去挖塘,结果弄到了不少野生的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