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表弟犯事,被押到警局的时候——”她下意识停顿,静了片刻才问他,“你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同情那个被虐待的服务生,还是因为,你觉得他蠢得无药可救、做事不顾后果,怕他一件破事影响家里人,耽误正经事?” 音落,陆哲淮的神情并无变化,依旧平静淡然。 但也和她想的一样,他迟迟没有作答。 于是她帮忙接下去:“是后者吧。你能考虑到的事情,每一样都关乎现实,没那么多感情成分。” 陆哲淮沉默半晌,一手移至仪表台前,似乎想要拿烟。 但静了两秒,又稍带烦躁地解开一颗衣扣,随即一手揽住她后颈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一瞬间呼吸纠缠。 盛栀夏意识杂乱,第一次心生逃开的念头,但她一动,他的掌心就微微加重力道,让她专注于这个吻。 陆哲淮擅长接吻,也擅长赋予柔情。 但他无疑是理智的,他能够给予情.欲,却从不陷于情.欲。 哪怕将她吻得呼吸灼热,他也是清醒的那一方,可以用低沉声线清晰告诉她—— “陪你这件事,总不能没有感情成分。” - 晚上睡前,盛栀夏终于接到黎珣的电话。 跟姜子柔一样,对方也是问一些关于感情进展的事,以及即将步入正轨的学业。 “他说会陪我。”盛栀夏靠坐在床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捻着柔软被角。 “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陪,因为他家里人,好像给他安排好一切了。” “包括私事。” 黎珣换一个角度问:“那你,有想过留在京市读书吗?” 盛栀夏还真的想过,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念头一秒即消。 对方这么一问,她也无谓地自嘲:“不是吧,为了靠近他,我要放弃心仪学校的offer,还要复读一年赶着高考?我是喜欢他,但我没那么傻。更何况他不一定留在国内,我总不能用我现在这点儿能力亦步亦趋。” 听筒里沉默片刻。 “你能这样想,是好事。”黎珣不再过多评判,问她,“得搬家了吧,什么时候回公寓拿东西?” 她想了想:“下个月吧。” “那你到时给我个地址,我帮你收拾了寄过去。”黎珣说。 “什么?”盛栀夏忽而心疑,“你不是待在德州搞音乐吗?来回那么麻烦,你回去做什么?” “因为我也要收拾东西呀。”黎珣语气轻松,“毕竟租房合约也快到期了。” 是错觉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连黎珣都猜不透了。 她不信这套说辞:“你有事儿瞒着我。” 黎珣迟迟不语,最后平静说了句:“小夏,我要去伦敦了。” - 盛栀夏一开始跟陆哲淮扯谎,说自己有失眠症。 而如今,病症真的替她圆谎。 她懒得回忆那个英国男人叫什么,只记得他姓道尔顿。 七年前黎珣初次遇见道尔顿,那时她还是个十九岁的勤俭留学生。 同时,那几年是黎珣过得最压抑的时候。 父亲欠下大笔赌债,时常上门要钱,阿嬷不给他他就使出各种下流手段,让别人也不好过。 他在家门口泼猪血,造谣旅馆某间房里死过人,风水不好,住进去就要倒霉。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旅馆生意惨淡。加上母亲患癌住院,家里的存款都要拿去化疗,一时捉襟见肘,阿嬷甚至想过卖房。 赌博或一场大病,光是其中一件,就足以压垮一个小康家庭。 而黎珣当时什么都不知道,阿嬷瞒着她,怕她心急。 她当时在学校附近一家法餐厅兼职,拉大提琴,偶尔端端盘子收点小费,除了课业忙一些之外,一切平静。 但纸包不住火,最后她还是从国内朋友口中知晓一切。 当时她挂了电话,从餐厅的员工更衣室出来,眼前雾蒙蒙,几乎站不稳。 但她依旧要完成工作,因为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笔钱,哪怕它连一板特效药都买不起。 于是她回到大厅里的表演位置,平静地拿起琴弓,低眸落弦。 大家都听见琴声,唯有她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嗡嗡作响。 她开始怪自己,怪自己不该,不该到这么远的地方,学出路甚少的音乐。 她自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