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心神,李元夕摘下两颗青梅,上前跟洪青做了交换,换下他手中的肋骨,然后略作解释,请刘牙人去报官。 听清后的众人皆是惊愣,待反应过来,立刻分头行动。洪老妪护着儿子回了茅屋,刘牙人跑下了山,洪老爹守在井口,李元夕则慢慢下到了井里。 一入井,李元夕才发现,井壁上凿有梯阶,宽宽平平的,甚是稳当。“难怪!洪青能爬出生天。”她想着,也踩稳梯阶,一步一步往下走。 估摸快到井底时,李元夕打起火折子,火苗闪亮间,蓦然对上了一双眼睛,空空洞洞,深深邃邃,是骷髅的双目。 “打扰了,前辈。”李元夕默念一声,见井底半干不湿,只有细沙碎石枯枝败叶,便轻点足尖,跳了下去。 李元夕走到那骷髅面前,没有急着收整,而是细细查看了个遍。越看,越觉得奇怪。 以前发现的白骨,或倒或挂,或零或整,也有坐的,但再无如眼前这般端正的。 这白骨背靠井壁,双腿盘起,双手放在膝盖上,看上去竟如打坐一般,好不沉静。 但谁会跑到井底打坐! 这般安稳,也不是被推入井中的模样,更不是弃尸的样子。李元夕纳闷着,又把井底搜看了一遍,无有刀具、硬石砖块。 “好吧,基本可以断定是自杀。” 李元夕拿出跟洪老爹借用的麻袋,准备把遗骸收盛上去,做进一步的验看。 可一对上那双空眼,她就停下了手,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坐到那骷髅侧旁,顺着它注目的方向望去。 井壁上的梯阶赫然在目,细看,梯阶旁刻有一条怪鱼,龙头鱼尾,李元夕想了想,记起来,这是摩羯鱼。 忽然,井口传来喊声。 “李捕快,你还好吗?” “李捕快,我们这就下去救你。” “李捕快,不要怕,刘主簿在此。” …… 真好笑。也不看看本姑娘是何出身。李元夕暗道着,摇了摇腰上系的绳子,表示她安然无虞,井口的躁闹才稍稍平复。 这时,火折子的光已不再明亮,颤颤簌簌的,好似下一秒就会灭。李元夕知道不能再延迟,便起身把白骨收好,把麻袋搭在肩上,原路爬出井去。 李元夕的手刚扒住井沿,一只大手就轻轻拿走了她肩头的麻袋,接着就听一个笑声道:“别来无恙啊,李元夕。” “你要是闭嘴,我会更好。”李元夕嗔道,挥开面前的大手,脚下发力,跳出了井口。 井侧站满了人,差役之外,李元夕都认得。她解下腰间绳索,跟刘主簿见了礼,说了井下情况。 刘主簿请她帮忙验看,因为他们北阳县仅有的一个仵作,中暑不能前来。 李元夕应着,接过刘牙人递来的水,一饮而尽,便去看那白骨。 “你等等,让我先来,如有不对,你再补充。”一个男捕快已打开麻袋,铺下白布,正按序重新摆放骨殖。 他便是刚才李元夕要求其闭嘴之人,赵光。 这赵光跟李元夕,是不打不相识。李元夕刚做捕快之际,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便是追捕孟家父子大盗,为掩人耳目,她便装出行,循迹追到北阳县,结果被赵光误会,以为她是盗贼,两人一通厮打,直到刘主簿出面才澄清。 其实也不怪赵光,毕竟女捕快太少见,李元夕行动的时候,她的任命行文才到北阳县五日,赵光都还名对不上人。 但李元夕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目光中的轻蔑,他认定女人不可能打过男人。 李元夕狠狠揍了他一顿,要不是看在同是公人的份上,她会扭断他的胳膊。 从那以后,赵光见她就是“别来无恙”,当然,说的是他自己。 赵光把骨殖摆好,看了眼骨盆,是完整的三角形,道:“男性。” 对。李元夕默认不语,等待下文。 赵光以手为尺,丈量骨殖体量,“五尺八寸”,他又把骨殖细看一遍,滑整无缺,“无有伤痕”。 对。李元夕点了点头,可以断定是自杀。 赵光猛地回头,对李元夕道:“年龄,怎么看?” 李元夕上前,拿起上颚骨,翻过来,细看腭中缝与后横缝,腭中缝未愈合,后横缝却愈合了三分之一。 “二十五至三十岁。”李元夕道。 闻言,赵光刚要请教验看之法,就见李元夕凝神望着那具白骨,只好闭嘴。 从肉身到白骨,需一到三年的时间。他的家人该等急了,接下来需寻找苦主,这